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魂行道之湖濱鬼舍 | 上頁 下頁
三七


  「我真的已經弄不清楚,到底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了。」我歎了一口氣,「尤其是,緊接著,林子就收到了匿名寄來的張韶涵海報,和我夢見的一模一樣。而且,她失去聯繫的那天,正好是去送這張海報的那天。難道這也是個巧合嗎?如果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世界上巧合也是很多的。」

  「就在同一天,張師傅心臟病發,倒在了寢室門口。為什麼同一個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按照時間來算,林子坐上最晚的一班車回來——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有沒有和她一起去過,就算她做最晚一班車回來吧,應該是在淩晨1點多到達學校門口,走回寢室的時候,應該是2點左右,而張師傅出事的時間是淩晨3點左右……」

  「可是林子並沒有回寢室啊。」

  「我是在做一個假設,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做任何假設都是可以的。我們先假設林子回來過,那到達寢室的時間,與張師傅出事的時間相差不過一個小時,甚至可能更短。這個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尤其是,林子回寢室,是一定要叫張師傅開門的。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張師傅大半夜會醒過來。還有,我覺得張師傅有心臟病這種說法十分蹊蹺,你記得嗎,他經常幫我們搬東西的,跑上幾層樓都沒問題,根本不像是有心臟病的人。」

  「但是聽說員警在他身上沒有找到任何傷痕,而且當時在場的法醫也說,是心臟病發死亡的樣子。」

  「你知道嗎,有一種死法,叫嚇死。原理是,人受到突然刺激後,腎上腺激素會大量分泌,導致心肺功能迅速衰竭,突然死亡。看上去就像是心臟病突然發作一樣。我在想,像張師傅那樣一個健康的人,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某種恐怖的東西,才會……」

  「啊,你不要說了,」於思大聲叫道,「別說得那麼恐怖,現在寢室裡就我一個人,晚上我都不敢一個人上廁所了。」

  我嘿嘿地笑了一下。

  「於思,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嗎?要不怎麼敢大半夜地上山去?」

  於思的臉色一變,但很快又平靜下來。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上山了?」

  「如果你沒上山,你腳上的泥從哪裡來的?最近只有晚上在下雨,白天你又都和我在一起,只有我回家之後,你才有獨處的時間。學校的道路不會有這種泥,如果是走到了水泥路旁邊的土地上,也不會沾得這麼多,連鞋面都沾上了不少,這證明你曾經長時間地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如果不是山,又是哪裡呢?」

  我沒有想到的是,於思卻比我更加驚訝地叫起來。

  「我的鞋上怎麼會有泥?我昨天晚上回寢室以後,就沒有再出去過,不信你可以問對面寢室的人,我一直都在和她們打牌,一直打到11點多,然後我就回寢室睡覺了。這鞋……我睡覺前還看見它是乾淨的呢。怎麼會這樣?」

  接著,她的臉色開始變得慘白,用充滿恐懼的眼神看著我說:「該不會是……」

  我點點頭。

  「也許吧。也許林子真的回來過。」

  我又對於思說:「你聽說過夜鬼嗎?」

  於思倉皇地搖了搖頭。

  「夜鬼,是一種專門在深夜潛伏于床頭的惡鬼。當你一旦睡得不安穩,頭朝下,腳朝上的時候,它就會在枕頭邊探出頭來,用尖利的爪子撓你的腳心。連著三天,我都是這麼醒來的。」

  我盯著於思的眼睛,她仿佛不認識我一般看著我。

  「小心哦,」我打開寢室的門,走出去,「半夜千萬不要醒來。」

  儘管如此,我仍然常常在半夜醒來。這樣醒來有些浪費時間,因為除了那個刮撓腳心的,像是改錐,又像是長指甲的尖利感覺之外,沒有出現任何異樣。我已經熟悉了,況且想好好睡一覺的欲望早已蓋過了由此而產生的慌張、焦慮和恐懼。於是這天,我和於思告別後,又到校醫院去開了點藥。

  我想我當時的臉色一定很不好,顯得有些頹廢和沮喪,所以那個看上去比較嚴肅的女醫生,對我十分警惕,只給我開了七片安定,是一個星期的用量,並建議我假如真的休息不好,應該多吃點安神的補品。我對她說,因為附近的工地正在施工,所以晚上睡不好,吃補品是沒有用的。

  我把安定放在口袋裡,感到一陣輕鬆。今晚,或許我應該可以睡個好覺了。

  走在路上,張生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晚些才能到家。我說我到醫院開了安眠藥,晚上他回來可能聽不見任何動靜了。他說:「哦,沒關係,你早點休息也好。」然後就掛了電話。

  從醫院出來,我在教工食堂吃了飯,然後往回走。路上經過防空洞,發現那天撬開的鎖已經被人重新鎖上了。一把嶄新的大鎖閃閃發亮,和門上的鐵鍊十分不配。

  打開家門,一股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隱隱約約還有些發甜。那是早上沒喝完的酸梅湯,正放在茶几上。我拿起杯子,將酸梅湯倒掉,然後接了杯水,放在床頭。我把那七片安定也放在床頭。然後把檯燈的光調到最暗。洗完澡之後,我躺在床上,喝了口水,靜靜地等待著睡眠的到來。

  張生在深夜回來,儘量克制著,不發出一點聲音,然而我還是聽見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他把背包放在沙發上,然後走進臥室看我。他的鼻息正在我的臉部上方不遠處。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蘇曉?」,我沒有回答。然後他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片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接著放下。他走出去,像是走到門邊。我從眼皮中間的縫隙裡,看見他拿著一雙鞋,應該是今天穿著的鞋,走到衛生間,再然後就聽到水的聲音,還有刷刷的聲響。

  他在刷鞋嗎?為什麼要在深更半夜刷鞋?

  聲音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最終結束。他似乎很滿意地松了一口氣。

  鞋上有什麼是必須現在,而且必須用水刷掉的呢?

  他拎著鞋,經過臥室時向裡面看了一眼。我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均勻的呼吸。之後,他把鞋放在門口,再次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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