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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事後許沐南抱怨說:「我跟一潭湖水坐一起了。」

  「我跟一團火坐一起了。」而良辰則開玩笑地說,「我快被燃著了。」

  與良辰坐一起的男生極其好動,不一會兒就轉身和良辰說話,宛若有巨大的能量,好似從未開口說話,一下子想要將所有的話說完似的。良辰覺得俗不可耐,也覺得煩,對於合不來的人,他向來都是這樣決然的態度。說不定理了他一次之後,便一直煩著,這樣也不好。

  而近在隔壁班的林知遠,卻滿臉春風地跟良辰說:「有一好看的女生坐在我前面,飄逸的長髮能伸展到我的桌子上。」

  良辰看他花癡的模樣,然後笑了笑,也不說什麼,他不懂得怎樣去說這事。倒是許沐南,給知遠潑了一頭冷水,她說:「或許是座大冰山。就我身邊那潭,已經是難搞的湖水了,無風不起浪的,可悶死老娘了。」

  「額!老娘。」良辰接過她的話,感慨了一下。

  「哈!還好有良辰。」

  良辰抬了一下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平靜地說:「你可別搞我,我上課要聽課的。」

  知遠和沐南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姿勢,良辰笑笑。

  【9】

  感覺日子也並不是那麼難熬的。

  在知遠漸漸與前排女生熟悉起來,沐南常常上課半途失蹤,良辰上課偶爾走神之後,那段時日,宛若飛一般過去。那飛一般的,除了日子,還有感情的飛躍、厚重的回憶以及悲涼的事。

  在丟失了筆記本的最初那幾日,良辰後悔著實不該將記載母親點滴的筆記本帶來學校。他想不起也記不得是在哪裡丟失的東西,只是等到他察覺,已是淩晨。他寫完作業,想要將筆記本從書包裡拿出來寫的時候,卻找不著。他翻遍了房間都找不到,末了,他哭了起來,內心極其恐慌和無助。

  他沖下樓去,打開大門想要出去的時候,父親拉住他的手。他轉身過來,一臉的淚,父親問:「你怎麼了?」

  他不言語,只是落淚。

  「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他哽咽了許久才說:「我將媽媽留給我的筆記本丟失了。」他說完痛苦地搖了搖頭,然後接著說,「但是我不知道究竟在哪裡丟的。」

  「明日再找好麼?天都黑了,也不好找。」父親將他從大門處拉進屋,繼母站在身後,默默地不說話。

  後來父親將他領上樓,他安靜了下來,不再說話也不落淚,坐在床沿,直到父親關了門離去,然後才躺下去。

  翻來覆去卻睡不去,即使眼閉著,但滿腦子都是那些宛若密語般的字,來回地在他的記憶裡來回。攪動著一些難受的東西。就是那樣的記憶,很清晰地懂得其中的內容,但要深刻記憶的時候,那些字卻宛若謎語般要經過思索才可以追尋,本是經過回憶寫出來的句子,而此刻卻要重新回憶。漸漸模糊的記憶,漸漸地模糊了疲倦的雙眼。

  那一夜,他在漸漸溢出雙眼的眼淚裡睡去。

  第二日清晨,他早早地就醒過來,天還未來得及亮,睜眼看去的蒼穹之上,只有一些暗淡的零星的光還在,天是藏藍的顏色。

  隨著時間,那顏色漸漸變淡。

  他起了床,在廁所裡梳洗之後便出來了,動作極其輕盈。而此時的繼母,已在廚房裡忙碌地做著早飯,米粥的香氣淡淡地溢了出來。當他再次回到房間裡的時候,窗外的天空,那些深沉的顏色已漸漸散去。

  黑色、寶藍、深藍、藏藍、玄藍,接著是分不清的,也不均勻的藍色,一些地方呈現著幾乎是透明的顏色。太陽漸漸地出來了,卻沒有驅散良辰心中的那份焦慮。

  吃完早飯他便急匆匆地去往學校,平時還將去找知遠一同上學,而此時他卻顧不上了。只是出門的時候輕描淡寫地跟繼母說:「待會兒有同學來找我的話,就說我先去學校了。」

  等不及她說好,他已走遠。

  他沿著昨日走過的街道一直走,清晨的街道上有極少的人群,一切正安寧。到學校的時候,大門剛開,門口保安處的大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早來的孩子。而良辰,卻一直盯著地上看。

  就這樣,一直找尋到班級裡。找不到,他再退出來,在操場上找,在昨日去過的小賣部找,去所有昨日可能去過的地方找。甚至,他連垃圾堆都去了(他害怕有人將它當垃圾倒了)。可是,還是沒找到。最後一次,他沿著走道再找尋一次,卻遇見了正來學校的知遠。

  「我剛才去你家了。」知遠站在良辰的身後說,而良辰卻連抬頭都來不及。

  「我丟東西了。」

  「什麼東西?」知遠急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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