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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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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說要將我送走,可是爸爸還沒來接我。」說完又哭起來。 「她是嚇你的吧?」 「今晚我不想回去,我在你這兒住好麼?」涼澄往屋子裡探了一下頭,然後說。 「我帶你去我媽媽的墳墓那裡吧!我有小屋子在那裡。」良辰拉過涼澄的小手,而涼澄卻遲疑著。墳墓這樣的字眼,或許是生平第一次,如此親切地出現在她的耳邊。她想起那些寒森的情景。 「不怕,那只是我媽媽。」他牽著她的手,安慰著說。 兩人沿著沙灘繼續走著,一直沿著島西的山頂去,涼澄第一次晚上去山頂,於是緊張地握住良辰的手。良辰問:「你還怕?」涼澄不停地搖頭,但是眼淚生生地冒了出來。 「告訴你,迎著風大力地奔跑起來,就沒那麼怕了,我以前也是這樣。」 「良辰……」涼澄欲言又止,良辰於是轉過頭來問:「怎麼了?」 「沒事!」涼澄又低頭去。 「那,奔跑吧!」 那樣的黑暗,似黑洞,吞噬著光明,穿過灌木叢,周邊肆虐生長出來的張牙舞爪的葉子卻剛好開出了一道路讓他們通過。那條路,遺留著良辰所有傷心的眼淚,歡欣的汗水。 那是無數次穿越過的,關於夢與現實,死亡與生存的路徑。 每次與父親吵架,或是極度想念母親的時候,他就會穿越茂密的灌木叢而過,到懸崖邊坐著吹風,第一次的時候,他一直哭,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一樣。事實上是因為害怕,他很寂寞,後來他靠著母親的墓睡著了。 那一晚,他夢見母親,對他溫柔地笑,手撫摸他柔軟的頭髮。 天明的時候,父親總會找到他,抱著他回家,他在他父親懷裡,不動聲色。 他們都是相互隱忍的男子。 那天晚上,他們互相依偎著,用低低的聲音說著話,海邊的溫度,在夜晚總會降得很低。她說她的城裡中學和城裡的朋友,每個都很花哨然後不甘浮華,擺弄著令人憎惡的表情和醜陋面孔。他說他島上的小夥伴,一個個去了城裡,然後一個個高傲地沒有再面對他,而他始終一個人來來去去,仿若這世間,只剩下幾個人。 那天晚上,他一直在說,她一直在暗地裡落淚,然後擦掉。 他們都是羞澀的少年,不懂得人間太多的恩怨情仇,但是,他們明白心的方向。 他說多年前的父親,即使母親在世的時候,冰冷相對,溫暖只從母親那裡得到,直到母親去世的那一晚,父親嘴角的抽搐才讓他感到父親是有感情存在的。 他說母親極其疼愛他,即使是在父親打罵他的時候,也會立刻將身體擋上去,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留給他。 「這顯然是每個母親都會做的事情,但是你比我幸運,我不曾感到那些溫暖。」涼澄突然哽咽著聲音說,「所以我恨她。」 周邊靜謐了下去,只剩下冷風吹過的聲音。 涼澄撫摸良辰的臉,突然發現有溫熱的淚水滑過他的臉龐。 「難道我們是為了各自的傷痛而相遇?」年少的涼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良辰有些感到不可思議。 「或許吧!」良辰突然輕鬆起來,語氣之間有些許如釋重負的感覺存在。 「說說你的父母好麼?」良辰突然轉過身對涼澄說。 「我父親對我很好,與你記憶裡的母親一樣。」她說完停下,不語。 「那你母親呢?」良辰見她不語,於是試探性地問。 涼澄搖搖頭說:「不提她。」 「為什麼?」良辰繼續問。 「因為她與你嘴裡的父親一樣,都是自私的人。」涼澄的話語突然變得堅硬起來,冷冰冰的。涼澄說完便靠在他的肩頭上,說,「我好累,讓我合下眼。」 良辰看著黑暗的遠處,波浪湧起的海面上,依舊有點點的星光,那些漁火宛若不能歸來的往事,漂泊在記憶的海洋。 天亮的時候,父親找到他。可是在這之前,涼澄已經被她外婆接走。似乎這隱秘之地,越來越多人知道。 良辰鮮活地記得她外婆兇狠的面容,以及手上流血的裂痕,那是被灌木叢的葉子傷及的。 涼澄一夜沒回,她出來找她,聽昨晚歸來的漁民說,夜的時候,他們看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往山的懸崖方向跑去。 那個老婦人拉過涼澄的手,將她緊緊地摟入懷裡。婦人臉上驚恐憔悴的表情,令良辰驚恐不已。 她對他說:「你與你父親一樣,都是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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