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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兩個孩子很快走到樓門口,說是門口,實際上是個大豁口。他們回頭看了看,鑽進樓裡不見了。李凡進到裡面時,什麼都看不清楚。到處是半拉磚頭,破舊的水泥袋兒。地上的塵埃有半釐米厚。他看著地上的腳印,判斷兩個孩子上了樓。

  他尋著腳印往樓上走,往上好像乾淨一些,看不到扔下的廢棄建材,鳥兒卻漸漸多了。他走到一個房間,撲棱棱驚起許多鳥兒。鳥兒的聲音顯然驚動了上面的孩子,他聽見有腳步聲往更高的樓層去了。

  他一直往上走,忘了到底爬過多少層。中間他休息了一次,坐下點上一支煙,抽到一半他把煙掐了,接著又往上面走。如果不是地上有腳印,他可能找不到這兩個孩子。到底是小孩兒,他們的心眼兒還是少多了。

  腳印到一個地方,消失了。仔細一看,在旁邊發現了淺淺的返回的腳印兒。他們不是沒有心眼兒,只是沒有大人狡猾。李凡順著腳印往回走,他提著腳尖兒,一邊看著地上,一邊注意聽著周圍的動靜。除了被驚飛的鳥兒,任何異常都會讓他的腳步停下來。

  他知道,發現別人的秘密不見得是好事,哪怕這秘密只屬於孩子。也許他們正藏在一個地方,準備朝他的後腦勺下手。

  秘密是有代價的。付出這代價是不是值得?他對陳冰溪已經沒有幻想,即使將來她能夠嫁給他,帶著這樣一個孩子,他們離幸福也很遙遠。那他管這個孩子幹什麼?

  有許多想不明白的事,人們還是做了。這就是直覺的力量。李凡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孩子對他有用,這不是為了陳冰溪,是為了自己。他一生放棄了許多機會,等到明白機會對他的重要時,機會越來越少。現在他不但不能放棄機會,還得想辦法創造。

  轉過一個角落,黑暗越來越濃。周圍寂靜得似乎異常。為什麼聽不到鳥兒驚飛的聲音?也許它們早就被人驚飛了。他往裡面走,確信兩個孩子就在這裡,不會在更高的樓層,也不會再往下走。

  這裡樓道很黑,房間朝陽,明亮。他要是選擇躲藏地點也會選這裡。問題是這兩個孩子要幹什麼?他們藏在這裡有何意義?

  他進入一個房間,裡面空空蕩蕩,除了塵土沒有任何東西。這裡的乾淨也是異常的,好像所有東西都被人拿走了。

  樓道最裡面更黑,他小心地往前面走,像電影上的偵察兵。他一隻手在前面摸索,另一隻手握成拳頭,隨時準備保護自己。他的腳步是滑動的,幾乎沒有聲息,寂靜壓迫著他,繃緊的神經像琴弦一樣,突然一聲怪叫使他腦子裡嗡的一聲,發出巨大的轟鳴。

  那是一隻貓,淒涼地叫了一聲,轉眼就不見了。李凡朝著貓發出叫聲的地方走過去,他看見一縷陽光照進房間裡,在陽光下面,站著兩個孩子。

  一個孩子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另一個孩子手裡拿著半塊磚。這就是他們的武器。木棍好像是一把鎬頭的木把兒,這樣大的孩子揮舞起來能把他打個半死。

  他朝王立業笑了一下:怎麼?不認識了。我是李凡。

  王立業看著他,不說話,也不笑。

  他又說:我是你李叔叔呵。那年你病了,還是我把你抱到醫院的呢。

  王立業仍然戒備地看著他,李凡朝屋裡看了看,發現了一張小板凳。他挪到那個板凳跟前,坐下。

  他把腿伸出去,伸成一個舒服的姿態。他後背靠著牆,這姿勢意味著他不會突然攻擊別人。他掏出煙,拿出一支點上。他抽煙的樣子很放鬆,也很愜意。

  他問兩個孩子:你們抽不抽?

  兩個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搖頭。

  你們已經大了,我在你們這個歲數早就會抽煙了。他把煙和火柴扔給戴軍,煙是小熊貓的,火柴是賓館裡的那種,杆兒很長,火柴頭兒很粗。他從美林賓館拿出來的。

  戴軍自己點了一支,又把另一支遞給王立業。王立業不接。

  李凡說:這都怪你媽,總把你當成孩子,連煙都不讓抽。真可憐。舊社會像你們這麼大的,都有孩子了。你知道舊社會是怎麼回事嗎?

  王立業搖搖頭。

  你媽的教育有問題,你除了課本什麼都不知道。我要是你媽,就讓你像大人一樣。該抽煙抽煙,該喝酒喝酒。你媽這不是把你培養成男子漢,是把你培養成書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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