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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陽光毒辣。陳冰溪一手拎著手包,一手拿著報紙上了8路車。手包是革的,便宜,樣式卻好看,報紙是一張小報,正好拿來當扇子。車上有幾個空座,她揀離門近的一個坐了。

  一坐穩了便開始恨李凡。

  他們是一種很淡的關係。越來越冷。聽說他現在有了別的女人,陳冰溪裝不知。這是她知道後第一次到他家,拍門的聲音很大,有些像砸。屋裡好半天沒動靜。她知道他在,又用腳踢了兩下,裡面響起懶洋洋的聲音。

  誰呀?

  陳冰溪不說話。

  門開了一個小縫兒。陳冰溪一擠就開大了。李凡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他說:你還來我這裡呀?稀客,稀客。

  陳冰溪逕自往裡面走。屋裡很亂,像是很久沒人收拾過。昨晚吃剩的飯菜在茶几上放著,脫下的臭襪子擱在吃剩的饅頭旁邊。臥室的門都開著,一間散發出隔夜的人體味兒,另一間好些。陳冰溪走進一間,眼神卻往另一間瞟,她認定屋裡沒人。十有八九是夜裡在過,淩晨又走了。陳冰溪有一段曾經這麼做過,夜裡看著孩子睡了,騎著自行車奔過來,天快亮時再返回自己家。那一段她鬼迷心竅了。

  有時她會想起死去的丈夫,清清瘦瘦的、一直鬱鬱寡歡,每天在家裡只是讀書寫作,很少理睬她。他好像從小到大沒高興過,至少是他們結婚後沒高興過,其實是這性格害了他,立業六歲他得癌症,扔下娘兒倆走了。

  相比之下,倒是李凡的樣子清楚得多,雖然她不太喜歡這個男人,卻摸得著,夠得到。哪怕是討厭,總也一清二楚。

  也有人給她介紹,陳冰溪見過幾個,比來比去,不但比不上死去的丈夫,連李凡也比不上。李凡壞壞的樣子都在外面,那些人卻像一杯溫吞水,不涼不熱的沒意思。

  看她不高興,李凡沒敢往前湊,只是給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陳冰溪便把那張報紙摔在李凡臉上。

  李凡說:怎麼了?

  你看一看。

  李凡拿起報紙,這是一張廣告小報,介紹一種叫「狠如羊」的男性藥物。通篇講「狠如羊膠囊」如何如何有效。李凡沒看出問題。

  陳冰溪認定李凡裝蒜。她說:李凡你卑鄙不卑鄙,你想掙錢想瘋了?想掙錢你憑知識,憑能力,實在不行你憑力氣。一個大男人怎麼不能掙錢,用這種下三爛的辦法。

  李凡讓她罵得莫名其妙。說:我怎麼了?

  你裝什麼蒜,你看一看。

  李凡以為陳冰溪怪他把他倆的事登了上去。他也吃過狠如羊膠囊,公司裡人互相開玩笑,說試一試效果。正好陳冰溪去找他,李凡當然不放過試驗機會。事後陳冰溪說:你吃了瘋貓肉了?李凡帶著炫耀說了這個膠囊。陳冰溪說:你找一隻瘋貓吃了,也一樣。

  這事他在公司裡說過,便懷疑公司裡人惡作劇給登了上去,他通篇上上下下找自己的名字,沒有。後來又找陳冰溪的名字,也沒有發現。

  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兒說,他雖然年屆七旬,對老伴兒仍然有異樣的感覺,無奈總是力不從心,是狠如羊膠囊讓他重新煥發了青春,覺得又回到了初婚的年代。一個四十五歲的男士說,他在公司裡擔任領導職務,每天心力交瘁,回到家倒頭就睡,時間一長妻子心生怨氣。他想滿足妻子,身體卻實在不能做主。勉強試過,不但喚不回妻子的溫馨,反而招得妻子更加怨恨。吃了狠如羊膠囊,他一下子找到了男人的感覺,現在他的家庭非常和美,夫妻倆就像剛結婚一樣。

  這樣的事例有二十幾個,密密麻麻地登了一大版。李凡沒有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也沒有找到陳冰溪的,他舉著報紙,問: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我問你,這個「狠如羊」膠囊的報紙是你們編的吧?

  李凡說:不,是總部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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