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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莫愁,我做過很多錯事,所以努力改過,但是現在,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對你不是同情,是其他的東西。」

  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躍進我的心,讓我心弦毫無徵兆地劇烈一動,那是蠱惑的力量。

  我想我又走進了他為我築起的一個迷宮,我原地徘徊找不到出口,只感到天旋地轉。

  這種類似親昵的場面我幾乎難以招架,甚至可以說摸不著頭腦,因為緊擁著我的是林白岩,一個我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令這樣的親昵更加怪異莫名。

  不是同情,是其他的東西?那是什麼呢,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再也不是天真爛漫的十六歲少女,我是絕不會自作多情認為他喜歡我的。

  十六歲時自作多情到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以至於以後的歲月,哪怕師兄對我好對我無微不至,我都不會嘴上問他是否喜歡上了我,哪怕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我不聰明,還好貴在有自知之明。

  我用手悄悄拉開些林白岩之間的距離,他手一松,我趁機趕緊退了一步,這才跟他保持了一個步子的距離。

  我松了一口氣,抬頭看他,他盯著我的眼睛又令我心弦緊繃,但我還是鎮定地笑了笑,卻笑得有些勉強:「林先……」

  「叫我白岩。」林白岩驀地打斷我,口氣有些不耐。

  我微動了動嘴,卻死活叫不出來,可真是有些難為我。

  林白岩走近我些,令我仰頭看他,而他的目光亦頗具氣勢,但已沒有我與他相識時所表現出的倨傲,他輕聲說道:「莫愁,你太生分了,叫我白岩吧。」

  「白……白岩。」嘴裡吐出的兩個字真讓我有些辛苦,我心裡一萬個不適應。

  他滿意地微微揚起嘴角,柔和了些他臉上的曲線:「以後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困難,就打電話給我,這次你來找我,做得很好。」

  他臉帶淡淡的笑意,還摸摸我淩亂的短髮,自然得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十年:「當然,沒有困難的時候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的近況,有沒有再哭鼻子。」他輕輕地呢喃,好似自言自語,「算了,說了也白說,你怎麼可能主動打電話給我,還是我找你吧……就是不要讓我找不到……」

  我幾乎難以抵擋這溫柔中帶點傷感的低沉嗓音,似具有顛覆的力量,幾乎在同時,我的心猛地一悸動,鼻子有些發酸,趕忙低頭說道:「我……我去洗碗。」

  然後我逃也似的離開他,希望距離越遠越好。

  第二天上午,我還是有點發燒,林白岩見我氣色十分不好,挽留了好幾次,卻又因為我堅持要走而無可奈何。

  但他還是拽著去醫院掛完了剩下的鹽水,我掏錢還他,他面有慍色,我只好作罷,閉著眼睛假寐,腦子裡全是他在邊上翻報紙的嘩嘩聲。

  我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幸好已經到此為止了。

  下午燒有些退下了,林白岩送我到劉叔叔家樓下,我要還他手機,說自己也用不上了,這一回,真的把他惹惱了。

  他眼中流出一抹厲色,嘴唇緊抿著,一眨不眨地睨著我看:「收起來,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這口氣,簡直不給人留餘地。

  我都糊塗了,不久前開口稱自己害怕求我留下的男人就是眼前的這個威嚴無比的男人嗎?

  那晚我信以為真,但現在,我是真的糊塗了。

  劉叔叔還住在A大附近的住宅社區,聽說新買的房子給兒子媳婦住了,他們老兩口住著百來平方米的三居室,每天伺候家裡的那條貴賓犬宋江,寵得宋江比人還嬌貴。

  嬸嬸給我沏茶去了,劉叔叔牽著宋江出去曬日光浴了,我站在劉叔叔家的陽臺上,邊和嬸嬸寒暄,邊低頭看金色日光下的那輛黑色轎車,紋絲不動地停著。

  他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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