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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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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住在山上的這十年,陸續收過五個徒弟,我是唯一的女孩,除了師兄顧斐,其他三個師兄只在逢年過節時見過,他們也都各自有了事業,成家立業意氣風發,有個在大學當了體育老師,一個在B市開了個上了規模的健身房,還有個轉行做了商人,行商起來也是練家子的氣勢,膽大心細,平時也常約人比試一番,怕身體鏽了。 再說師傅。 師傅年輕時憑著拳頭走南闖北,追逐名追逐利,越要越多,大風大浪見識了個遍,中年時白髮人送黑髮人,痛失兒子,自己也鬼門關晃了一遭,這才大徹大悟,放下名利隱退山林。 學武之人,比如師傅,我的師兄們,甚至我,都有自己的故事,個中滋味自知,我多少有些理解師兄顧斐的反骨。 更何況,學武的人都有些俠骨仁心,希望憑一己之力懲強扶弱,只是我那三個師兄學成下山後,都經歷過一段低潮期,甚至師傅也經歷過,理想只是個輕拂泡沫,現實是針,一戳即破。 師兄們來山上看望師傅的時候,高談外面的險惡,我在邊上搬條板凳聽,師兄顧斐抿嘴靜靜聽,我則傻乎乎地笑,倒也沒覺得太惆悵。 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本來就不是自願上山的,我之所以上山,是小地方的高中讓我爸徹底絕望,才興起的瘋狂念頭。 我爸並不想讓我學什麼功夫,說到底,只是希望師傅師母能照顧我,讓我不至於在他科考在外的時候無處可去。 回憶師兄那時的肅然神情,我猜,他的背後必定也有個故事。 他走後,師傅對他諱莫如深,不常提起,我曾經胡亂揣測,也旁敲側擊問師母,心想是不是脾氣火暴的師兄惹惱了師傅,可師母只是摸摸我的頭,溫柔地說道:「小斐是男孩子,男兒志在四方,也該走了。」 說是那麼說,總覺得這老頭兒老太太還拿我當孩子,搪塞的藉口冠冕堂皇的,卻不太靠譜。 我總覺得我該知道的事,他們掖著不讓我知道。 老頭兒老太太年紀大了,也玩起捉迷藏了,可苦了摸黑走路的我。 唉,不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師兄身份顯赫是個貴公子嗎?不就是不想讓我自卑嗎?我都自卑那麼久了,多一個師兄少一個師兄,其實都無所謂。 嘿嘿,細想起來,一晃七年,他們的身份都貴氣了,陸絲是A大校長的女兒,我媽成了校長夫人,梁展他爸早就棄文從商,現下,梁展也是個公子哥了。 我連連苦笑。 晚飯的時候,我聽到廚房有動靜,走出去才看到,林白岩正手忙腳亂地在煮麵條,菜葉被他扔得七零八落的,好像剛經過了一輪大戰。 他頭髮都亂了。 我撲哧一笑,總算發現這樣驕傲的男人,也有低下他高貴頭顱的時候。 「出去吧,我來,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 這回他倒是聽話,只是神情有些扭捏,放勺子的動作倒是出奇俐落,看起來早想解脫了。 水沸以後,我麻利地下麵,而身後,林白岩沒走,靠在廚房門口。 「莫愁,我跟你商量件事好嗎?」 「啊?你說。」 「你走以後,能不能時不時回來做飯給我吃,就當……可憐可憐我吧。」 我愣了愣,啞然失笑,回過頭看林白岩,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他仍舊用他那殷切的黑色眼睛直直地凝視我,像帶著電。 被這樣一雙漂亮眼睛盯著簡直是無形的煎熬,我慌忙回頭,眨了眨眼睛道:「那個……」 「好嗎?」他在後面近乎央求。 「好……好啊。」我心一亂,胡亂地答應下來,解決完我爸的事情我就回去了,這一聲「好啊」,也算是搪塞吧。 晚飯的時候倒是聊開了。 「莫愁。」 「嗯?」 「你的廚藝是向誰學的?」 「我師母,我師母家上面幾代是在宮廷裡做禦廚的,我師母在山裡沒什麼事幹,就鑽研菜譜,不過兩個老人家味蕾功能有些退步了,所以最有口福的人反而是我,在山上的那幾年,我可是白白胖胖的。」 「現在瘦多了。」 我咬著筷子,有些納悶,抬眼看他:「你……你怎麼知道的?」 他吃了口面,還喝了口湯:「照片上看到的。」 「哦。」我臉再度燙起來,我家確實擺著不少我小時候的照片,想必他都看到了。 「莫愁。」 「啊?」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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