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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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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 夏如畫隨著人群走了出去,走出大門之前她看了魏如風一眼,她期盼魏如風也能回望她一眼,可是他沒有。在漸漸空下來的劇院裡,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若隱若現的,不太真切。 蘇彤到劇院門口時人還沒有散盡,她等了會兒不見魏如風出來,就跟服務員說回去取個東西,進到了劇院裡。 魏如風仍然坐在那個座位上,他身邊的人都走光了,遠遠地能看見他的一點背影,蘇彤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說:「嘿!你譜還挺大的啊!」 魏如風挑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說:「還行吧。」 「怎麼跑這兒來了?」 「陪她看什麼門。」 「哦。是《卡門》!」蘇彤微微有些黯然,「沒文化還充大頭!快起來吧,人家要關門了。」 前面的舞臺大幕「刷」的拉上了,暗下來的燈光在魏如風臉上投下了小小的陰影,如同在他眼底描上黯淡的青色,他低聲說:「拉我一把。」 「啊?」 蘇彤疑惑地低頭看他,而魏如風沒再回答她的問題,他慢慢地向前傾倒,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 「喂!你怎麼回事?」 蘇彤連忙扶住他,接觸的瞬間她覺得手心裡濕乎乎的,在昏暗的燈光下她張開手看,那裡分明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血跡。 「如風!你怎麼流血了!你到底怎麼了?」蘇彤大驚失色。 「嚷什麼嚷……下午出了點事……」魏如風呻吟著說,「扶我起來。」 「下午?下午出事你挺到現在?魏如風你不要命了?」 「呵呵……我也算陪她到最後了……」 蘇彤的眼睛紅了起來,她慌亂地扶住魏如風,然而他們剛緩緩地站起來,她就愣住了。魏如風的座椅靠背已經被染成一片血紅,蘇彤顫顫地摟住他的後背,整件襯衫的後半邊都被血浸濕了。 其實那天下午,魏如風挨得最狠的一下不是在胳膊,而是在肋側。黃毛那幫人用一根鐵欄直接削在了他身上,魏如風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肋骨發出「哢嚓」一聲。除了內傷,外面的傷口一直沒有處理,他下車的時候就裂開了,然而看著夏如畫興奮的面龐,他想無論如何也要陪她看完,即使這可能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場戲。 蘇彤因魏如風瘋狂的愛而近乎崩潰了,她想不出怎麼還會有這樣的人,這麼不把自己當回事。這種超越了死亡界限的執著令她絕望,她抹抹眼淚說:「瘋子!你這個瘋子!你就一條命!什麼都沒有命要緊!你怎麼能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呢!」 「命要緊,所以我讓給她啊,我活著讓她難受,難受得她都偷偷找員警了……其實不用這樣的,她跟我說一聲,我還會纏她嗎?……你說我這麼死了她會不會記我一輩子?會吧?……可其實我不想這樣,我也不想死,我想好好地活著……你還記得嗎?我說我想過的日子你不知道……我原本想,再掙點錢就不幹了,帶她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天氣要好,不會下雨……最好是個小村子,只有十來人,誰也不認識我們……嗯,只要一間房就可以,種些花,養些小雞小鴨……像小時候那樣,兩個人永遠在一起,到老到死……就這麼……這麼過一輩子……」 緩慢失血的感覺就像慢慢墜入冰窖,忍到終場已經超過了魏如風的極限,他覺得眼前的光漸漸消失,兩眼一黑就癱了下去。蘇彤支撐不住,和他一起摔倒在地,她望著魏如風尚餘一絲淺笑蒼白的臉,大聲哭叫著:「魏如風!你醒醒!你堅持一下!睜眼!睜睜眼!來人啊!有沒有人!救命!救救他啊!」 劇院裡的工作人員圍了上來,他們打電話叫來急救,七手八腳地把魏如風抬上了救護車。 蘇彤一路上都緊攥著魏如風的手,他的生命體征十分微弱,手心冰涼,能分明地感到生命力一點點地流失。 到醫院魏如風被搬下救護車時,他的嗓子咕嚕了一聲,沒人聽見他說了什麼,只有蘇彤覺得他是在呼喚夏如畫的名字,因為他的眼角落下了一點淚。 夜裡的海風寒冷入骨,吹透了蘇彤的心,她跌坐在醫院門前,放聲大哭。 8.轉折 夏如畫從劇院出來的時候碰見了陸元,他正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夏如畫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嘿!幹什麼呢?」 「如畫!」陸元驚喜地看著她說,「我還想能不能見到你呢!你弟呢?」 「哦,他還有事,我自己回去。」夏如畫指了指裡面說。 「那我送你回家吧!」陸元高興地說。 「不用麻煩了,這有車直接到我們家門口的。」夏如畫說。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正好路上還聊聊天!對了,你錄了嗎?」陸元揮了揮手裡的小答錄機說。 「呀!我還沒關呢!」夏如畫掏出答錄機按下了停止鍵說,「我來晚了,開始那部分沒錄到,後面的全了。」 「怎麼來晚了?」陸元疑惑地問。 「嗯……我弟弟有點事。」夏如畫神色黯然了下來。 「他年紀不大,還挺忙的。沒事,我錄全了,這磁帶你先拿走聽去!這回的《卡門》真是太棒了!原汁原味!最後何塞和卡門的表演太精彩了,你還記得何塞舉起匕首的那個表情嗎?嘖嘖!真是絕望的愛啊!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不會舉起劍。」 陸元一路上都在興致盎然地評價演出,夏如畫一邊聽一邊想今天魏如風有些反常的舉動,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著:「為什麼呢?」 「我不可能用罪惡去成全自己的愛。」陸元笑著說。 夏如畫恍了恍神,輕淡地說:「罪惡的愛,太不幸了。」 「是啊,所以這是悲劇,以死告終。」陸元點點頭,「如果愛,就應該清清白白的。」 「嗯,總會清清白白的。」夏如畫仰頭一笑。 那時候陸元並不明白夏如畫的意思,甚至覺得有些不知所云,但是那一刻她的笑容乾淨而虔誠,在他心裡一直銘記了下來。 回到家夏如畫怎麼也坐不住,她的右眼皮跳得厲害,這讓她越來越覺得魏如風好像是瞞著她做了點什麼事。 她沉不住氣給葉向榮打了電話,那張記電話的紙條不見了,她憑著印象撥了幾遍,但一直沒人接聽。夏如畫想也許是她記錯了,而這時間也太晚,葉向榮估計早就不在公安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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