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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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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拖拖眼鏡對自己的判斷失誤表示驚訝:「氣質與夫人完全不同,更像我我印象中的日本人。」 「因為剛才的動作?」 「不,不,因為你看起來清淡內斂,」他又像個老頑童一樣搖著腦袋道,「跟那個人的氣質像極了,像極了。」 這樣巧合?但我還不及研究他口中的那個人是誰,遊永步履沉重地向我們走來。 他心情低落至極,他現在需要我的支援。 我迎上去握住遊永的手。 他動一動嘴角,擠個完全不算是笑容的笑容出來。 我安慰:「醫生剛剛說過,伯母沒有危險的,只消休息幾日即可恢復了。」 遊永攜著我的手,他面容痛苦。 「是我的錯。如果不說那些絕情的話,母親也不會舊病復發。」 我心窒息了一刻。他對游夫人說過什麼?是否與我有關? 但我不問,額頭依在他胸前,環住了他的腰。 「不要想了,不管發生過什麼,都已經是過去了。」 「藍沉,謝謝。」他說著抱住我的肩。 我才覺察他居然還在叫我藍沉,而我居然還叫他遊永。 從來沒想過改口,習慣了,一切自然而然毫無察覺。但是想到剛才與游悠然交換名字的過程,此刻喊自己的愛人全名頓覺異常疏遠,異常彆扭。 「叫我沉沉。」我抬頭望著他。 他輕撫一下我頭髮,道:「沉沉。」 「沉沉,我想,有一件事情你有權利知道。」他凝望我,「芊子正在普羅旺斯休養身體。」 又是芊子,一天之內,游父、游母和游永都曾提到她,她仿佛是住在這個大花園裡的幽靈,時刻會出現,這個名字簡直成為我的過敏源。而現在遊永告訴我,她現在就在法國,在那個美麗的普羅旺斯。 我立刻寒毛豎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沉沉,請你相信,我不是有意隱瞞。我也是剛從母親那裡得知。」他略略焦急,「剛才你與父親走後,我同母親談到你。」 「你已經知道,」他儘量控制語氣,繼續說,「母親她,喜歡芊子,所以對你存有一些偏見。她以為你是為了我家的財勢與我在一起。」 我身體顫抖著,退後一步:「你認為呢?」 他被我的反應刺激,也冷靜地打量我一刻,表情又軟下來:「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你甚至不願意與我結婚。何況,我沒有向你提過我的家事……」 他竟有所遲疑,我氣急的想。 於是冷笑道:「那麼現在能否提一提?也許我聽過之後會改變態度,也許我會為了你的錢和你的金銀財寶與你結婚。不,如果為了錢選擇游伯父更加合適。」 我說的是氣話,也是游悠然同我說的玩笑話。可是此時此刻,這話進了遊永耳朵會立刻變味。 想到這一層,我頓時失色。天,我把自己說成什麼人了?簡直自掘墳墓。 遊永已經臉色大變,他噤聲不語,眼裡卻多了一層隔閡。 我後悔莫及,他現在最需要我的理解和支援,而我卻與他吵架,實在太不體貼,太過任性。 我伸手去拉遊永的手對他解釋:「你也知道這是一句玩笑,對不對?」 遊永看著我良久,眼裡終於閃起一片溫柔光芒:「沉沉,你一定認為今天糟透了,這個富而堂皇之家,其實糟透了。」 我無奈道:「狀況是有些糟糕,但並不儘然。」 我沒有告訴他,游父並不糟糕,他和藹可親,熠熠閃光。 這時候游父剛好從走廊深處走出來,步伐穩健,見我與遊永手牽手相互傾訴,舉拳在嘴邊乾咳兩聲。 「你們不需擔心,她情況很好。今晚你與……」游悠然遲疑,「與藍小姐,住在這裡吧。」 他幾乎喚我沉沉,聽得我一頭冷汗,只覺今天相當精彩刺激。 游悠然向我們緊緊牽起的手望一眼,鐵著臉走開了。 妻子舊病復發,他高興不起來,見到我這個引發糾紛的罪魁禍首,他只是鐵著臉而已,已經給足面子。 我應當自覺承擔責任以示誠意,於是問遊永:「你對伯母說了什麼話?是否因為我?我想要親自照顧伯母直到她身體康復。」 遊永慰心一笑,笑得九分苦澀:「不是你的錯。是因為我知道芊子在此地後,告訴母親我想要與芊子正式離婚。」 說著他歎息一聲:「芊子生下童童以後與母親一起住過很長的時間,她們談得來,所以母親喜歡芊子,憐惜芊子,而且母親至今仍惦念童童,所以不允許我拋棄她。是,芊子她病重,現在離婚確實不應該。但是我身邊還有你,即使你不在意,我在意。名分、財產,你可以不計較,可是我們會有孩子,要一起過一輩子,我們終歸需要婚姻。」 「所以你與伯母爭吵?」 「我面對母親,向來控制不住脾氣。」他自責,「我對她說,如果她不接受你,我會與她脫離母子關係……」 這話確實太過嚴重。生活可不是三流電視劇,這樣的劇情怎麼能挪用? 但我心中仍然一暖,笑道:「有時候人面對父母很容易失去理性,在父母面前,最偉大的人是孩子。不要再想,我相信游伯母會接受我們。謝謝你為我做的。」 「但是……」 他欲言又止,我明白他的「但是」的意思。 「但是說歸說,你仍然是母親的兒子,對不對?」 遊永窩心地抱住我:「沉沉,謝謝你懂我。」 我輕拍他脊背,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到走廊邊一張小男孩的照片,那雙水靈的眼睛是童童?不,不,那照片太老太舊了,那是小遊永。有那麼一刹那,我多麼希望有一個孩子,希望我自己也是一個母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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