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五號戀曲(23)_左左藍

二十三

　　是藤海堂怕她著涼，才把外套給她披上的吧。

　　那麼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認為，他也有一點點，哪怕只有一點點，在乎她呢？！

　　外套上似乎還殘留著藤海堂的淡淡的氣息，愛香把毛衣的袖子圈在脖子上，一種讓人安心依賴的恬淡的感覺圍繞著她，她忍不住偷偷想像自己這是在藤海堂的懷抱裡。

　　心底的某處突然變得很軟很軟，軟得似乎全身的力量都消失了，一陣想流淚的衝動突然就襲上心頭。

　　或許，只要是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或只要是看到自己喜歡的人，都很容易讓人想要哭泣吧？！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要如何才能獲得平靜呢？！

　　愛香拿著她細心疊好的藤海堂的外套打算去他房間還回給他。

　　真好，又能找到機會跟他聊聊天喔！

　　藤海堂的房門並沒有緊閉，裡面有聲音傳了出來，雖然不大，卻足夠讓門外的愛香聽得一清二楚。

　　愛香有刹那的遲疑，她聽出與藤海堂對話的人是樹人。

　　看來找他的時機不對。

　　正當她想躡手躡腳地走回自己房間的時候，她聽到樹人的聲音在說：「我剛才在圖書室裡看到你了。」

　　咦？愛香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

　　藤海堂的聲音一向的淡然，「呃，是嗎。」就沒下文了。

　　「我看到你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愛香披。」

　　「這又怎麼樣。」

　　藤海堂平靜的樣子似乎讓樹人有點生氣，他提高了音量，有些激動，「堂，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你耶，對一切似乎都是漫不經心的你，難道就不能對別人，對自己，坦白一次嗎？」

　　「例如？」

　　「例如你對愛香的感覺！」

　　愛香的心隨著樹人的這句話突地懸在半空，她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著，藤海堂給她的，宿命的回答。

　　房間裡有片刻的沉寂。

　　「我對愛香……如果一定要問我有什麼感覺，那只是……對妹妹的感覺而已。」

　　對妹妹的——

　　感覺嗎？！

　　愛香被一股強烈的絕望擊倒了。

　　聽到藤海堂親口說出答案的那一瞬間，就如從天堂墮入了地獄的感覺，又如同在最高的山頂上重重地摔了下來。

　　仿如全身都是傷口，卻不知道血從何處噴出來，只能詫異地感覺那種劇痛。

　　快要破碎掉的心，原來是這麼，這麼地令人疼痛啊！

　　後面他們的談話是什麼，愛香再也無法聽清楚了，藤海堂那句回答的聲音在她耳朵裡嗡嗡地回蕩著。

　　不知道是哪來的剩餘力氣跑出藤宅的。

　　愛香隨便上了一輛公車，跑得快要死掉的她再也沒有力氣了。

　　車廂裡的人很多，像沙丁魚似的擠迫著。

　　愛香的腦子裡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沉重的身軀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只有淩亂的心情和無助的靈魂提醒她剛才聽到的對話並不是她的錯覺。

　　想起第一次在露臺上見到藤海堂時的驚訝，想起他一直對自己的溫柔，想起他在療養院的那個擁抱，想起竹羿說他對自己的特別，想起海邊那晚他的琴聲和那句讓她心跳的話，一切一切，都是如此真實地發生過，並不是自己虛幻的想像啊！

　　而原來，這所有的美好，都只是一種假像。

　　猶如玻璃之城，美麗，卻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對她種種的體貼原來全是出於這樣的前提下。

　　對妹妹的感覺……

　　不哭不哭，愛香，別在車上把眼淚流出來哦！這不是世界末日，這——

　　只是心快要碎掉了，而已！就算眼淚流盡，也改變不了什麼！

　　愛香握著拳頭，拼命地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這樣告誡自己。

　　愛香一路兩眼無意識望著車窗外，不知道車子行駛了多久，駛向哪裡。她不想問，也不關心。

　　終於在司機的叫喊聲中，她在最終站不情願地下車了。

　　愛香抬頭茫然四處望，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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