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街五號戀曲(19)_左左藍

十九

　　因為背對著愛香，所以她看不見藤海堂的目光，莫名其妙地黯淡了下去。

　　藤海堂的背影在愛香的視線裡消失了，她卻依然死死盯著露臺，胸口的某個地方好像被打了一拳似的難受極了。

　　愛香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覺，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一瞬間數不清的各種滋味在她的心底裡漫溢開來。

　　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吧！藤海堂怎麼會看上她這種平凡的小女生呢，竹羿和樹人大概都是看走眼了，自己只是空歡喜一場罷了！

　　原來，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一切啊！

　　原來，她在他的心裡什麼都不是啊！

　　「你喜歡堂吧。」樹人突然幽幽的說，這句話很顯然是敘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愛香抬起頭吃驚地望向他，此刻心情淩亂而無助的她只想關上門大哭一場，竟然幾乎都忘了樹人的存在。

　　「啊？！」

　　「你喜歡堂吧？」

　　樹人固執地看著她，美麗細長的眼睛裡流露出隱忍的憂鬱和悲哀。

　　「用不著你管！」愛香尷尬地朝他低吼一聲，心裡一會兒如火燒般灼熱一會兒如掉進水塘般冰冷。出於面子問題，她很想開口否認，卻無法說出，累積在心裡的委屈通通都化成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似的無聲無息地跌落了下來。

　　「啊，愛香，你你你……」看見她的淚水，樹人驚惶失措，臉上一片黑線，天知道女生的眼淚竟讓人覺得這麼可怕。

　　愛香低著頭默默地流淚。

　　樹人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什麼話也沒再說，輕輕地把愛香摟到胸前。

　　愛香，如果要哭的話，或許那個人其實應該是我才對吧！如果忘記一個人或一段感情好像用橡皮擦擦去錯別字一樣容易，那就簡單得多了。

　　因為覺得堂不會再輕易喜歡上一個人，所以讓自己理所當然地留在堂的身邊，可是愛香，你的出現讓我徹底明白了一個事實，自己的感情只能選擇埋葬在一輩子的緘默裡。

　　也許你沒看到所以你不知道，堂剛才看我的眼光，那裡面有我也感覺陌生的情感，是失落嗎，還是嫉妒，也有一絲絲的仇視，抑或所有的情緒都有在裡邊呢！不管是什麼，它讓我知道，堂對你的感情，比他自己知道的，我們旁人感覺到的，還要深很多，很多……

　　如果，如果堂的紅線真的系在你手上的話，愛香，那麼，也許也是到了我為自己的人生重新作選擇的時候了……

　　可是，愛香，如果你知道了堂的過去，也許你會比現在更傷心也說不定吧？！你能抓得緊堂系在你手上的那根紅線嗎？

　　不知道哪本漫畫的女主角說過這樣煽情的一句話：「我的感情世界像被破了一個大洞，而我，就在裡面被風吹來吹去，永遠靠不到邊。」

　　愛香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就是這種感覺，心空空蕩蕩地，冷颼颼的。

　　她覺得自己像那種含冤莫白的犯人，而藤海堂這個法官顯然寧願相信自己的雙眼，而拒絕用心靈去看事情的本質。

　　一向活蹦亂跳，開朗愛笑的她明顯變得沉靜起來。漢斯和竹羿幾個人都把她的異常改變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作為局外人，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好看！這藍色的曼陀羅花終於也開了啊！」

　　愛香輕輕地撫摸著花瓣，喃喃自語。

　　[請讓我就這樣抱著你吧，一會兒就好！]

　　記憶中雨絲裡的藤海堂鮮明地存在著，他溫熱的呼吸和壓抑著傷痛的話語似乎還在自己的耳畔裡回蕩，他頎長清瘦的身軀仿若仍在自己的懷抱裡微微顫抖，他恬淡飄逸的氣息好像依然縈繞在自己的周圍。

　　從來不曾如此用心地去思念一個人，不曾如此痛苦地壓抑著自己的心情，書上說，喜歡上一個人是最快樂的事，那為什麼她卻如此不快樂呢？！

　　「愛香，你這個大笨蛋，現在盡想這些又有什麼用？真是的！」

　　一陣微風吹過，曼陀羅花搖曳著，一片姹紫嫣紅的花影，愛香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無意識地扭轉頭向右邊看去。

　　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正靜靜地倚立在鳳凰樹下，「藤海堂？！」愛香不禁驚呼出聲。

　　藤海堂清澈透亮的眼眸看著愛香，陽光下，鳳凰樹的羽狀葉子在風裡晃動著，在他身上灑下星星點點的光線，看起來既神秘又透明。

　　「你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愛香心裡說不出的雀躍，忘掉了怕面對他的那份不自在，站到他的面前好奇的問他。

　　「在你撫摸著曼陀羅花發呆的時候。」

　　「啊！」他竟然站了那麼久而自己卻一點都不曾發覺，難道自己自言自語的傻樣子全都讓他收盡眼底了嗎？！不要吧，這太糗大了的說。

　　愛香臉上一陣陰一陣晴，牽動著嘴角不知道該不該笑。

　　「你在發什麼呆？」藤海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抬起手，隨意地替她輕拂去落在肩上的鳳凰樹的葉子。

　　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愛香的心臟就不聽使喚地狂跳起來，像這樣自然地站在他身旁，那是自己這些天來的夢想啊。

　　「我……我好高興藍色的曼陀羅花開了喔，這還是第一次見藍色的曼陀羅花開呢。」愛香偷偷咽掉一口涎沫，結結巴巴地開口。

　　藤海堂微微一笑，陽光下他澄清的眼波如蔚藍的天空般寬柔，「傻瓜！」

　　被他這一笑，愛香也紅著臉笑了起來，心裡的喜悅如被風吹動的帆，鼓鼓的，身體說不出的輕鬆和怡然。

　　如果喜歡一個人不僅僅是快樂，還有憂傷和痛苦，那也是一種收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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