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_皇家魔女學院②_古杏花

七十五

　　海瑟薇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的背影，然後想起他應該燙傷了，便連忙到外面的藥店買回了藥膏，誰知推開門的那一刻，她就後悔得要死了！

　　流蘇赤裸著蒼白的上身，一手還拿著剛脫下來的襯衣，臉上佈滿了汗水，看上去好像很痛苦，可是海瑟薇看到他沒有穿上衣的樣子，尷尬得連他的表情也沒多注意，立刻背過身去，還不忘低斥道：

　　「換衣服怎麼不鎖門？！」

　　「你應該敲門啊？」流蘇反問道，海瑟薇頓時說不出話來，臉紅紅的，更是不敢回過頭去。

　　然而下一秒，一絲奇怪的動靜讓她不禁一驚--

　　流蘇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然後是人體墜地的沉重聲響！

　　已經顧不得害羞了，海瑟薇重新轉過身去，只見那一向保持著優雅高貴氣質的流蘇滿臉痛苦的倒在了地板上，正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仿佛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你怎麼了？！」海瑟薇嚇了一大跳，兩三步就沖了過去，蹲下身看著他又問道：「你出什麼事了？不是只是燙傷嗎？怎麼了？！」

　　幾聲發問卻得不到回應，海瑟薇徹底著急起來，甚至感到惶恐，流蘇那比往日更加蒼白的臉色，以及那抖動的身軀，都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流蘇！你別嚇我！你別嚇我！！」海瑟薇的呼喊聲中帶著一絲輕微的顫音，她伸手扶著流蘇不停扭動的身體，藍眼中忽然顯現出一抹堅定的神采，下一刻，她咬了咬牙，伸出右手，一絲溫暖的白色光芒自她的手心迅速渙散彌漫開來，充滿了整個昏暗的房間，一下子暖意騰升，籠罩在流蘇身上的光彩更是有一種七彩的光華，美不勝收，華麗異常。

　　這--

　　是高級白魔法中最頂尖的一種！

　　光日之華。

　　在強大的魔法療傷下，流蘇臉上的痛苦逐漸褪去，一身虛汗也在頃刻間蒸發消散，那雙藍綠色的美麗眼眸緩緩張開，看向海瑟薇，一抹苦澀的笑泛起--

　　「果然，你根本就沒有失憶。為什麼……要騙我……」

　　「你都要毒死我了，我還能夠不欺騙自己嗎？」

　　「我沒有……」那一聲反駁輕飄飄的，毫無說服力。

　　他的聲音還很虛弱，這讓海瑟薇知道他剛才那一切並不是裝的。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她馬上沉下臉來，說道：

　　「現在馬上回去，也許……我們需要談一談，你有什麼就儘管問，可是，你有什麼隱瞞我的，也必須全說出來！」

　　「是的，我沒有失憶，從我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記得所有的事情。」海瑟薇面對著坐在對面的流蘇，淡淡地說道。

　　「你騙了我，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對嗎？」流蘇眼中有著無奈與哀傷，往日的優雅、邪魅，都不復存在了。

　　經過那麼多的事情，他們都改變了太多了……

　　「你也可以這麼說，可是我不打算一直隱瞞下去！既然可以重新回來，我也一定可以重新回去。」海瑟薇堅定地看著他，「我會回到異域，完成我還沒有完成的使命，然後再回來這裡，過回我正常的生活。」

　　其實回來的時候，她也很奇怪，為什麼她明明在異域過了六年多的時間，而回來後卻只是昏睡了三天。但是，現在不是疑惑的時候了，最重要的是馬上找到回去的辦法！

　　「是嗎？那很好……」流蘇微微一笑，說道：「這一段日子我會一直幫助你的！」

　　「不必了，你不害我就已經很好。」海瑟薇冷漠地別過頭，說這話的時候喉嚨苦澀異常。

　　「我說過了，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流蘇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終於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原以為你一直都知道，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什麼意思？」她重新看向他，皺眉問道。

　　「那個貝殼，難道你沒聽到嗎？」

　　「你說的是什麼語言？我聽不懂。」海瑟薇回憶起那個遺失的貝殼，忽然有些害怕接下來聽到的內容。

　　「原來如此，看來命中註定我們終究不能在一起。」流蘇的眼中神色一黯，當他看到了海瑟薇著急的模樣，才說道：「其實是這樣的--我到牢獄中見你的時候，其實已經打算站在父親那一邊，但我知道父親不會那麼輕易相信我，我怕他會做什麼手腳，所以預先在貝殼上留言，那裡面的內容，需要我再複述一遍嗎？」

　　海瑟薇一直保持著不變的坐姿，眼睛也不看著他，見她沉默不語，流蘇決定將貝殼的內容說一次--

　　「海瑟薇，我知道即使我站在你這一邊，我們也贏不了我的父親，除非你找到那個對付吸血鬼的方法，但是據我所知，你沒有，不然你不會一直那麼小心翼翼地行事，而且如此被動的。所以，我只能暫時假裝歸順父親，然後迅速培植自己的勢力，同時取得父親的信任，簡單地說，我要成為吸血鬼中最有權力的當家！那時候我就可以停止與你對抗，異域也能夠獲得和平了……接下來的時間，就讓我們來好好演一場戲，一場--相互對敵的戲！但請你時刻記住，我的心永遠只有海瑟薇一個，永遠……」

　　海瑟薇聽了這段話後再也無法無動於衷了，她緩緩面向流蘇，看著他藍綠色的眼眸，好幾次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什麼，最後才道：「然後呢？」

　　「然後……」流蘇慢慢走了過來，將海瑟薇拉了起來，細細撫摸著她柔軟的髮絲，感受著那種失而復得的美好，一邊輕聲說道：「我就向父親歸順，我為了取得他的信任，被他手下的黑魔法師施下了黑魔法，那是一個禁咒。」

　　說到這裡，流蘇只覺得懷中的人身軀一僵，甚至帶了些顫抖。

　　流蘇知道再說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但他還是要說，畢竟……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個禁咒禁止我對你表現出愛意，一旦違反，體內的奪命環就會迅速碎裂，附在全身的骨髓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每發作一次劇痛就會遍佈全身，直到最後一次發作，劇痛致死！」

　　「別再說了！」海瑟薇猛然抬起頭，捂住耳閉上眼，感覺有點像是掩耳盜鈴，在用著無用的方法逃避。

　　流蘇看著這樣的她，只有滿眼的憐惜與心痛，他輕輕抬起手，將她的手拉下來，故作輕鬆地笑著道：「沒有關係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能夠贏那一場仗！」

　　「我不要！我不需要你的陪伴！」海瑟薇奮力推開他，怒目等著他吼道：「你為什麼這麼傻？流蘇！你怎麼能夠這麼輕易就違反禁咒！」

　　「當時眼看著你要死了！我只覺得沒有比在你未死前告訴你--'我愛你'這個事實，我沒想到我們還能夠來到這裡，你的家鄉。」流蘇忽然扭過頭，看著窗外，在這裡因為燈火太盛，幾乎看不到星，天空一片絳紫色的，帶著獨有的陰沉。

　　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明明可以聽懂任何語言的海瑟薇，卻聽不懂吸血鬼語。

　　明明抱著一同死去的念頭，張開眼的時候，卻站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地。

　　明明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對敵的狀態了，他卻將要死去。

　　真的是……天意弄人……

　　海瑟薇再也無法逗留在這讓人窒息的空間中，她什麼也沒說就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嘭！」的一聲巨響，將門關上。

　　只是短短的時刻，夜又重回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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