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如花(47)_紫魚兒

四十七

　　如果文初現在說的話是：魯如花，我討厭你；或者是：魯如花，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或者是：魯如花，你為人小氣、自私、市儈！

　　其實不管文初說什麼，魯如花都不會感到驚奇。只要不是這句：魯如花，我喜歡你。

　　可偏偏只有這句：魯如花，我喜歡你。

　　「甭瞪眼睛，我就是喜歡你。」文初居高臨下看著魯如花，他刻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那麼滿不在乎，可天知道他現在究竟有多緊張。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怎麼就會忽然有了勇氣承認這點，可他絕不後悔在今晚承認了這一點。喜歡就要說出來，不是嗎？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注意魯如花這個平凡的小女生，是從第一次見面嗎？可那次見面魯如花留給他的印象只是市儈。

　　是魯如花去文斐公寓那次在洗浴間突如其來的那個吻嗎？可那個吻留給他的除了內疚，只有酸澀。

　　是和魯如花一起住在小破屋的檯球案子上度過的那晚嗎？可那晚除了在他人生經歷中加上一個前所未有的苦難元素外，只有心痛。

　　「沒錯，我喜歡你，你……你看著辦吧！」文初輕咳了聲，面前魯如花清澈的眼神讓他心裡更加沒底。可臨陣退縮不是他的風格，他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說著，越說，心裡越疼，就好像他根本不是在對一個姑娘說愛的表白，而是……而是陪這個姑娘走了一段經歷，「我覺得你挺累的，真的。我看不慣一個小姑娘累成你那個樣子。你別以為整天騎個自行車就是瀟灑了，我不知道魯似玉看到你那個自行車會有何感想，總之……總之我心裡不舒服、很不舒服。還有你那個包，你整天背著那麼大個包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頭髮也不好好梳一梳，亂七八糟的……你還故意在我面前跳拉丁……故意和肖青眉來眼去……故意……總之我看不慣，很看不慣，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所以你就要來承擔後果，你在我心裡……心裡那個……所以你就得對我負責。至於怎麼負責，我還沒想好，總之一句話，你得讓我照顧你，就像你照顧魯似玉一樣。好吧，我承認今晚你累了，你肯定累了，所以你需要休息，那個什麼破舞會也不許再去了。」

　　顫抖著聲音說完，文初手忙腳亂地從衣服袋子裡摸出那個小小的禮物盒子，取出水晶吊墜硬塞進魯如花手裡，他甚至不敢再抬頭看魯如花的眼睛。

　　他一邊膽怯于正視魯如花，一邊在心裡咒駡著自己的膽怯，他痛恨自己現在這種毛頭小子的行徑，他心裡面花前月下的表白不是這樣的，肯定不是這樣的。他的表白應該是從容的、浪漫的、溫暖的，而不是在這樣一個刺人的樹叢，更不是這樣語無倫次、結結巴巴。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全不見了，無論中文還是外文全失去了表達的能力。他竟然還強硬地扯掉魯如花脖子上的黑圍巾，又胡亂給自己圍上，「我們交換禮物，我知道你肯定沒準備，就這個吧，這圍巾送我吧，就這樣，今晚就這樣，你回去吧，回宿舍好好睡一覺，手機開著，我明天找你。還有……我剛才說的話，你明天要給我答覆。放心，我不會逼你，如果你也喜歡我，自然最好。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的，沒有這種可能。」

　　自顧自地說完，文初竟然就真的一溜煙兒跑掉了，只留下魯如花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裡的水晶吊墜，冰涼冰涼的，魯如花低頭看著這份特別的耶誕節禮物。文初說這是送給她的禮物，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漂亮得驚人。可自己真的能夠擁有這樣的一份美好嗎？能嗎？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總之，好像有眼淚流出來了，而且擦也擦不幹，流也流不盡……

　　其實文初並沒有走遠，他只是躲起來，躲在樹叢後面，看著魯如花對著吊墜發呆了好久，看著魯如花慢慢地走回女生宿舍。

　　他看見了魯如花的眼淚，他不知道那眼淚代表著什麼，是喜歡嗎？

　　文初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好一會兒，他知道來來往往的學生都在對他側目，可那又怎麼樣？又能怎麼樣？脖子上圍著帶有魯如花體溫的圍巾，這就夠了。

　　他慢吞吞地再回到世園C區205，打開門，魯似玉他們三個果然已經回來了，都準備休息了。

　　文初下意識地看了看魯似玉，而魯似玉則和往常一樣平靜。

　　魯如花說她弟弟知道她剛來過，真的？文初狐疑地瞟了魯似玉一眼。

　　「文初，還給你帶了份夜宵，放桌子上了，你自己拿。」傅心城剛洗了澡，拿著大毛巾擦著濕濕的頭髮。

　　「唔，謝謝。」文初心不在焉地謝過了。

　　「文初，你猜我們剛才去吃夜宵碰到誰了？」鯨魚插話。

　　「誰？」

　　「那個和魯如花一起跳拉丁的，叫肖青。確實不錯哦，是吧魯似玉，他還約我們改天一起去打籃球，文初，你也一起吧。」鯨魚說著，並沒留意到文初似笑非笑的表情。

　　「打籃球啊，可以啊，叫上我女朋友一塊兒，不過我要先問過她有沒有時間，你們也知道啦，她一般很忙。」文初伸了個懶腰，拉著長音說著。

　　「噗！」鯨魚正在喝水，一口氣沒順上，水噴了出來。旁邊的傅心城也沒好到哪裡去，電腦險些從手上跌下去。

　　文初好像沒看見心城和鯨魚的失態，只是忽然對魯似玉問：「你幾月份生日？」

　　魯似玉終於抬頭，認真地看向文初，並看到姐姐的那條圍巾現在正圍在文初的脖子上。

　　「8月，我是夏天生的。」魯似玉認真地回答，就好像文初現在就應該問這個問題。

　　傅心城和鯨魚愕然看著魯似玉和文初，忽然覺得今晚的他們……好像哪裡不大對勁兒。

　　「我3月生的。」文初慢條斯理地解下圍巾。

　　「哦，是嗎？」魯似玉站了起來，問。

　　「我比你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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