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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我情不自禁地將她攬了過來,顫著手指幫她拭去眼角和臉頰的淚水,她默默地望著我,然後緊緊地摟住我的腰。

  片刻,她說:「也許你還不知道,上個月初富裕跟他爸爸去了國外了——」

  我愣了一下,心想難怪這段時日老娘沒在我的面前念叨史富裕,也很少跟史阿姨出入各大酒樓茶肆,隨之我支吾道:「他……他不回來了?」

  「你這麼緊張幹嗎?哦……我知道了,你——哼哼……」她邊啄著手指邊陰陽怪氣地說著。天呀,我真的很佩服她的說變就變,她剛剛還是綿綿細雨這會已是一片陽光了。

  「你瞎掰什麼。」我嗔怒道,「對了,他怎麼說走就走啊?」

  「他呀?那晚跟馨姐吵架了,聽說吵得很厲害,然後他就叫我出去陪他喝酒,喝著喝著,他就哭了,我問他怎麼啦,他也不理睬我,只管邊哭邊喝,最後他就喝醉了。在我送他回家的車上,他邊呼著酒氣邊喃喃地叫著你的名字,看得我心都快碎掉了——你知道麼,這可是我頭一次看到他這麼頹廢,我想如果他這個樣子被史阿姨看到的話,她……她肯定得瘋掉。」

  這回輪到我低下了頭,雙手捂著臉龐,指尖觸碰到眼睛感覺到燙燙的。淩宇本想安慰我幾句的,不料上課鐘攪局似的鳴叫了起來。就在她轉身的一霎,我的兩滴淚水奪眶而出,濕潤中我好似見到了石嬰的後影,我立馬用袖口擦了擦雙眼,定睛一看原來是淩宇彳亍的背影,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她跟石嬰有著如此逼真、足以混淆我的視線的相似。

  原來石嬰一如既往地生活在我的身邊,不管我有沒有察覺到,她都會像以前一樣躡手躡腳地打開我的心扉,然後與我促膝交談,一直到我彎曲著身子睡著。我發覺我的心靈實在太依賴她了,所以我現在常常會感到空虛、無助和莫名其妙的驚慌,正如北島的一句詩:「棲身于朋友中的人註定要孤獨。」

  我熱愛這種溫暖的孤獨!

  第二十三章:讖語

  放學了。學校的東門。

  我從車棚推出了自己的坐騎,正想騎上去時,我無意中見到了校門口的辛光,他戴著副墨鏡,嘴裡叼著根沒有點燃的煙,神氣地坐在他的「哈雷」上,漫不經心地東張西望,如同一隻狼狗在物色它下手的目標一樣。這段日子,他總會守時般地來接送淩宇放學,我每次見到他都是這副模樣,估計是他目無餘子的緣故還是眼睛壓根兒就是長在頭頂上的,所以他一直都不曾發現我,再也沒有了那次在石嬰樓下時他一眼就捕捉到我的身影的眼力。

  這時淩宇朝辛光走了過去,跟他嘀咕了幾聲後她就坐上了車,他吐掉了香煙,拿起掛在車把的頭盔,想都沒想就往自個的腦袋套上。於是我想起了那晚黃將曲遞給我頭盔的情景,心裡驟然感到熱熱的,這溫度跟發燒時淌下的眼淚是一樣的,灼熱而又讓人銘記。

  他還沒開走時,我掉過了自行車,往學校的北門走去,儘管我繞道回家得多花上20分鐘的時間和不少的腳力。

  晚上,我學習到暈頭轉向後,關上了刺眼的檯燈,爬上了沙發,望著一屋子的漆黑,我打通了石嬰的手機。

  她帶著笑聲地跟我說:「嗨,我正想給你電話呢,你卻先給我打了,哈哈……怎麼樣,大學的生活如你所願麼?」

  我一時梗塞,她好似感覺到我的難言之隱,探詢道:「小昕,你……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啦?來,跟我說說,啊?」

  我的心忽地一沉,哽咽地喊了一句,結果我聽到了顫巍巍的她的飲泣聲,我說:「嬰子,我想你了——」

  片刻,我將斟酌了一個下午的想法跟她說了出來:「嬰子,我……我能將你的手機號碼給辛光麼?」

  她沉默了,估計是在思考或是被我給嚇了,其實我也被自己這話嚇了一大跳,自從我第一次見到她跟辛光首次鬧彆扭、然後獨自一人躲在房間裡喝酒的情景後,我就不止十次旁敲側擊她跟他徹底地散了,可每次她都是狠不下心來,確切地說是拒絕不了他拿自己的性命和尊嚴來起誓的誓言,但誓言歸誓言,到頭來還是一紙兌現不了的空文,所以越是喜歡他,她越變得懦弱和心軟,最後她不得不選擇離開這個讓她終於感到陌生而冷漠的城市。今天她是逃出了原來那座城市,可我相信她依然捨不得忘記辛光和江馨,儘管她跟他分了手、跟江馨幾乎形同路人,但我知道她還是念念不忘他們的,因為她跟我一樣恨不了任何人,尤其是心靈最親最近的人。

  隨後,她靜靜地說:「小昕,我已經記不起他的聲音了。」

  這話她說得很輕緩很平靜,可我卻聽出她在哭,她在大聲大聲地哭。

  我強忍住眼淚,說:「那江馨呢?」

  她吸了一下鼻子,我聽得很清晰,隨之她說:「小昕,我想說件事給你聽,不然……不然我永遠都鼓不足勇氣生氣、記恨……江馨。」

  我為之一顫,詞不達意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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