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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醒悟般地「哦」了幾聲,少刻我說:「將曲傷得嚴重麼?」

  這話一落,她的眼眶就爬滿了憂傷,表情也變得格外的沉重,默默地說:「他……全身都是傷,萬幸的是沒傷到筋骨,不然——」

  我聽出她的哽咽,立馬握緊她冰冷的手,示意她別再說了,然後她冷不防地撲向了我,抱著我嗚嗚地哭了起來。

  靜兒是「蜀風流」的DJ,來此工作已有3年了,一直以來我跟她碰面每次都是打個招呼就完事了,直到有一晚她被人灌醉了,我和石嬰攙扶著她上了的士,結果路沒走上一段她就開始嘔吐了,坐在她兩旁的我和石嬰也遭了殃,更慘的是司機停下車來硬要我們滾下去,隨後我倆不得不將這堆爛泥拖下了車。天呀,她一身的污穢和酒氣嗆得我直想撒手不管,無奈石嬰夠得上菩薩心腸,苦口婆心地求著我,最後我倆使盡了吃奶的力氣輪流將她背回到她家去,可恨的是一路走來竟然沒有一輛的士停下來載我們,他們一見到我們身邊有著一個不省人事的酒鬼跑得比見到真鬼還急。

  翌日,靜兒醒來後知道是我跟石嬰做的善事,立馬對我倆感恩戴德,一連好幾天都拉著我倆往肯德基、麥當勞跑,吃得我們那叫一個飽。就這樣,我跟靜兒的友誼就在吃吃喝喝的基礎上建立了起來。後來石嬰的爸爸出了事住進了醫院,我們大家都急著為這事湊錢,結果靜兒毫不猶豫地拿出一個月的工資交給了我,我知道她家並不寬裕,沒准她久臥病床的奶奶還等著她這些錢看病抓藥呢,於是我硬塞回了一些錢到靜兒的口袋裡。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靜兒、江馨和我都隔三岔五地往醫院跑,目的在於換下眼眶早已佈滿血絲的石嬰和小阿姨,好讓她倆騰點時間去休息。

  很多時候,我一回想起這段記憶,我對靜兒就有著說不盡的感謝,儘管她幫助的人不是我,可我一樣認為她幫了石嬰就等於幫了我,因為我倆有著血濃於水的友情,無論任何時候她受了委屈和痛苦,我一樣感同身受地跟著她挨著,反之也是如此。

  走到黃將曲的門口,靜兒驟然停了下來,我很是不理解,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她捂住了嘴,她湊近我的耳畔說裡面有人在談話,於是我領會到了她的弦外之音。

  隔著一扇門,我和靜兒偷聽到了辛光和黃將曲的談話。

  辛光說:「你說打你的人是鬼子和瘋狗?」

  「嗯。」

  「瘋狗是我們的死對頭,怎麼鬼子……你跟他有過節嗎?」

  黃將曲模棱兩可地含糊著,辛光也不怎麼逼著他說,之後辛光歎了口氣說:「要不是去年你為了我打了瘋狗,你今天也不會遭受這份罪……」

  「光哥——」

  「這兩個狗娘養的,我辛光在此發誓決不饒了他們——明天我就召集弟兄們將瘋狗的老窩給攪了!」

  「別,別——光哥,你可別冒這個險,那裡可不是咱們的地頭……」

  「對了,我正想問你呢。」辛光好似想到了什麼,打斷他的話說,「你無緣無故怎麼跑到瘋狗的地盤去了?」

  「我……我……」

  「得了,得了……反正這事我決不會就此甘休的,他們動了你就等於動了我!媽的,就連這個鬼子都敢往咱們頭上騎,我非滅了他不可!」

  ……

  我拉著靜兒躡手躡腳地往回走,到了樓梯口她問我不是要看望黃將曲麼,我說我明天再來吧,她斜著頭問我為什麼,我緘默不答,結果她也沒再追問下去了。

  鬼子,這個名字我聽起來很耳熟,後來仔細一琢磨我才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年要搶我自行車的混混,結果被黃將曲狠狠地打了一頓,我記得當年他跪在地上猛給黃將曲磕頭求饒,那個狼狽相不僅讓我覺得可笑,更讓他的小弟們難堪,後來這些人全都沒跟他混了,他也因此身敗名裂,一個人跑到別的地方去謀生。

  「敢情這回將曲被打就是鬼子對他的報復?」我越想心裡越難受,越發覺得自己對不起黃將曲,我想如果多年前他不是因為我而跟鬼子結下了怨,今時今日他就不會落下這個結局了。

  想著想著,我的淚水就來了,看得靜兒不知所措地忙問道:「小昕,小昕……你怎麼啦?」

  我說:「我心疼將曲,我……我對不起他——」

  「小昕——」她哽咽地叫了我一聲,隨之殺出一句,「你知道為什麼將曲會跑去瘋狗的地盤麼?」

  我邊抹著遺淚邊向她投去期待的目光,希望她一鼓作氣地說下去,她仿佛看出了我的渴望,一本正經地說:「他去為你買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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