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公子(104)_星野櫻

一〇四

　　「我這邊也不太好呢……你把你姐夫在另一個車庫的車子開過來接我們吧，車胎爆了呢……」

　　「嗯……姐姐……我好象還沒有拿到駕駛執照吧？嗯？」他的嘴角繼續擒著笑，卻淡淡地睜開了冰藍色的眼睛……

　　「周助是天才，不是嗎？快點哦，我們等著呢……對了，我給你買了胃藥了……」

　　「……胃藥嗎……呵呵……那你們稍等片刻，我們會儘快的。」他強調著」們」字，微笑地掛上了電話，」一一？餅乾好吃嗎？」

　　「……嗯咩？？」

　　「呵呵……」

　　「……」她的右眼皮，怎麼又跳起來了咩……

　　「恭喜你繼承家業了。」忍足侑士低沉的聲音帶著點上揚地寓意，扯了扯勒得過緊的西裝領帶，站在跡部的身邊一同看向已經漸漸離開的賓客……

　　「本少爺相信，你也不會太久的。」他簡單地回了一句，逕自掉轉回頭走向房子，」你怎麼還不走？」

　　「……啊……我自己開了車來……」他將手插進西裝褲袋裡，把不想和那個」爸爸」一起離開的理由說的冠冕堂皇。

　　「哼……怎麼突然間也似模似樣起來……啊？」他的嗤之以鼻明顯地刺進他的耳朵，不帶任何阻隔……

　　他的服從的確有點滑稽，似模似樣地仿佛他是個天生的少爺……連他都快忘記昨天的這個時刻，他還憂鬱地看著那雙千金小姐的手，從心裡拉出一絲痛楚，而這一刻，他的搖身一變卻沒有任何用武之地，只剩下單純的滑稽……

　　「明天的練習，別給本少爺遲到。」沒有給他過多的語言，跡部向來只留下他認為重要的命令，繼續往房子裡走，這傢伙喜歡在這裡傻站，沒道理，他大少爺要陪他一起站吧……他的事，可不是一個舞會就可以擺的平的……時間開始寶貴得讓他覺得自己有些貧瘠……

　　他淺笑不語，拍了拍身上黑色的西裝，一走出空調的房子，熱氣自動地從頭到腳往裡鑽，他突然懷念起他單薄的襯衫被風掛得瑟瑟作響的樣子……

　　他將身子擠進了駕駛座，打著閃動的轉向燈，開出了跡部家的大門，窗戶被他緊閉著，他從身邊的玻璃看出去，道路邊上擺著一輛癟了兩隻輪胎的豪華轎車，他的視線隨意地一瞥，卻看見一張讓他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娃娃臉和一張還算熟悉的微笑的臉…

　　他該慶倖嗎，那個不喜歡也不懂得應酬的千金小姐是不會來這樣的場合的，他該懊惱嗎，除卻這個場合，除卻這個理由，他找不到再自然的見面方式，喉間泛起一絲刺痛，他被空調的偷襲感冒了……所以，他本該紳士地搖下車窗，禮貌性地打一聲招呼，現在也可以省略了……

　　他的車燈探照著前方的路，加大了油門，從他們的身邊呼嘯而過……

　　「呀咩！！！你給我住腳住腳住腳咩，那裡是油門不是刹車咩！天咩咩……別踩離合器咩……啊……方向盤，方向盤咩……你……嘔……你……嘔……」

　　她的聲音高分貝地隔著玻璃窗戶飛進他的耳朵，他來不及趕走竟然全部照單全收，一個楞神，一輛從下坡沖上來的轎車就這樣毫無預警地一個急轉彎，刹車的刺耳在他耳邊微微略過，竟然用車尾巴擺了他的車頭一道……

　　「吱……」他的刹車踩得恰倒好處，卻還是不及那個將一切分寸掌握的剛好的不二周助……

　　「……呵呵……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呢……」他長腳一伸，率先下了車，而從後座的車窗利馬伸出一個掛在窗戶上半死不活的腦袋：」嘔……你……」

　　他縮在車上，將視線砸在似乎來不及思念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抱怨，別開眼，他鬆開了安全帶，拉上了車子的手劄，打開了車門……

　　她吐在半中央，甚至來不及擦嘴巴，掛在車窗上的腦袋也來不及思考，卻看見那輛」倒了八輩子冤黴」車主的長腳著了地，高挺著站在她的面前，他的瞳孔被擋在鏡片之後，她從他的鏡片裡看著她的樣子，抓了抓腦袋，竟然一瞬間的縮了縮手腳，她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他，她以為是很遙遠的事，卻在她不願醒來的第二天碰觸到他的視線……而他，竟然毫不回避……TMMD。這年頭，難道尷尬已經變成她的專用名詞了咩？

　　「周助？？一一，天啊……你們沒事嗎？」由美子姐姐小跑過來，後面緊跟著快要哭出來的螢野管一……

　　「一一咩……你沒事咩……爹的嚇死了咩，周助小舅子咩……你你……你……這哪裡有趣了咩……」他急忙奔向自己多久沒見的女兒，」給爹的一個親親咩！」

　　「呸咩！你走開啦咩！」MMD，親個P，她嘴邊還掛著剛吐出來的餅乾屑咩，她終於知道不二那傢伙臨走前問她餅乾好吃咩，是什麼意思了咩……

　　他俯視著她，始終沒有開口，他的確沒做好見到她的準備，而這個傢伙卻帶著她撞上他……他瞥了一眼依舊微笑不變的不二……

　　「……呵呵，不好意思呢，忍足，既然你的車子已經不能用了……那就該搭我們的車子吧？嗯？上山的車子很難找呢……」他說得仿佛理所當然，仿佛事不關己，」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我這般好興致的呢……一一？是嗎？」

　　「……」她倒抽了一口氣，心有餘悸地向後縮了縮，卻把頭立刻掉轉向她的老爹……她有些奇怪他怎麼能夠異常鎮定地站在原地，只是用淡淡的目光打量著站在一邊始終沒有打開話莢的忍足……他的AK呢？？沒帶在身上咩？？還以為她車禍過後又要經歷一場槍戰咩……好險……

　　「周助，你別再開了，讓你姐夫開車吧，看來，天才也有不是一點就能通的東西啊？」由美子姐姐使勁地松了口氣。

　　「呵呵……天才也有不是一點就能通的東西……可能是吧，忍足？」他聳了聳肩，逕自拉開了後坐的門，」不上車嗎？」

　　「……喂……」他終於開啟了薄唇，第一句話丟給了坐在車廂裡的她，」你不會吐在我的身上吧？嗯？」

　　「……」她的腳在鞋子裡縮成了一團，尷尬地施展不開，卻還是張不開嘴……她從不知道在這麼多人面前，她是什麼立場，該說些什麼才是最好，才是……為他好……

　　他提了提西裝褲，她看了看被包的密不透風的他，挨著她輕輕地坐下，然後開始在她的身邊散發屬於他的體溫，熟悉地鑽進她的鼻子，勾起她的酸澀，他近得觸手可得，她卻寧可將手塞進口袋裡，她只能坐離他些，嗅著身邊帶著仙人掌味的空氣……

　　車輪在地上滾動著，在忍足家的門口一個急刹車……

　　猛然間，她胃裡翻澆的痛楚一併飛上了喉頭：」嘔……」他深黑色的西裝頓時慘不忍睹起來……

　　誰能告訴她這是假的咩……看著他早有預料的臉和一車人不置可否的表情，她張著嘴巴，還不知道怎麼開始和他說第一句話……

　　他聳了聳肩膀，挑著眉頭，打開了身邊的車門：」還以為，最後你會放過我呢……看來，你還是不想放過我？嗯？西裝很難洗呢……或許該扔了。」

　　「……」她似懂非懂，也來不及懂，就被老爹一個掉頭甩開了那個一身污穢的人……

　　「哼咩……當著我面調戲我家女兒咩……死傢伙咩！！」螢野管一嘟了嘟嘴……

　　「姐夫也很壞心眼啊。」不二輕笑地搖下了車窗……

　　「哼咩……」

　　由美子沒有說話，向後坐瞥了一眼從頭到尾都沉默下來的一一，她也許還不懂吧，所謂的珍惜也只是不想她尷尬，這樣簡單而細小的事……

　　「一一？」他在後坐輕聲地叫著她。

　　「幹嗎咩……」她終於開了口。

　　「你肚子不餓嗎？」

　　「餓……」

　　「……我也餓了呢，怎麼辦呢？」

　　她深吸了一口空氣，決定明天也要好好睡覺……好好再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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