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主義(85)_賴為楷

八十五

　　大姨媽聽後唏噓不已，她唉聲歎氣地說："多好聽的歌啊，多好的女歌唱家啊，我最喜歡她唱的歌了，可偏偏要和遠華案⑨扯上關係，一個人就這麼糟蹋了，再也不能聽到她新歌了。"

　　這時旁邊的一位乘客接過了大姨媽的話茬說："是呀，過去我最愛聽她唱《十五的月亮》了。您看這個廈門建得多漂亮，您說賴昌星這個人膽子怎麼這麼大啊？"

　　導遊跳出來說："說起賴昌星這個傳奇人物，那大家就一定要去參觀一個地方了。"

　　"什麼地方？"大姨媽問。

　　"紅樓呀！"導遊說，"這樓外表平平，可裡面簡直就是尋歡作樂的奢華天堂哪！當年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可以進去，而且每一層都有身份限制，可謂一層一重天哪，當年賴昌星就在第七重天上拿著無數珠寶和美女等著有能耐闖進來的各路神仙呢。所以說參觀紅樓可以幫助我們很好地開展反腐敗教育，對每一個領導幹部、普通公務員以及任何的人來說都具有很大意義！"

　　大姨媽饒有興致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參觀？"

　　導遊遺憾地說："噢，這次可沒安排這個景點！我建議您下次再來我們公司單獨報一個反腐倡廉遊，我保證您在遊完紅樓之後思想會提升到一個非常崇高的境界上去的！"大姨媽心想，死福建人比四川人還會做生意。

　　啪嗒啪嗒的滾滾波浪被一往向前的船頭衝擊得支離破碎，然而又很快地合了起來。分與合之間，只是時間的問題。大姨媽看得很出神，忘記了自己在哪裡。

　　我在哪裡？我到底在哪裡？在成都？在上海？我現在到底在哪裡？哦！我在廈門啊！大姨媽想了起來，然而馬上又轉念一想，不對，我在臺灣啊！於是內心一陣激動，險些掉進水裡。

　　這時候被播了至少有小八遍的《春天的故事》終於在一絲電流的變奏調中戛然而止，海浪聲頓時顯得空洞無聊。

　　導遊站在一人高的藍皮箱上笑容滿面地把大家召集過來，她說：

　　"美麗的寶島就在眼前，值此之際，我要為大家朗誦一首優美的詩歌，可能很多人都知道我要朗誦什麼詩歌了，對了，我要朗誦的就是中國偉大的詩人、寶島的詩人余光中老先生的詩歌了。說到余老先生啊，就有很多話可以說了，他也是我們福建人，而且也讀過廈門大學喲，尚今健在的他正與永恆拔河，雖然呼吸在這個時代，但卻已踏進了歷史，他的名字已經鏤刻在中國新文學的史冊上！好，說了這麼多，都還沒有機會為大家朗誦詩歌，所以現在我就來朗誦余光中先生的名篇《鄉愁》，這是一首寫祖國大陸和臺灣寶島的詩，全詩感情充沛，讓人直想流淚，如果說以前大家讀到的《鄉愁》是抽象的，那麼今天大家聽到的《鄉愁》便是形象的了，因為你們將在我朗誦的《鄉愁》中進入寶島海域！啊，寶島，祖國的寶島，可愛的寶島，我們來了！"

　　導遊一口一個寶島，然後就給大家派發印著《鄉愁》的寶島眼鏡宣傳單，繞了個大彎子原來她是想給遊客做眼鏡廣告。傳單每個人都領了一份，短短幾句詩出現了三個錯別字，幸好餘老現在不在這條船上。導遊重新站回鐵箱子上面，然後一首催人淚下的《鄉愁》便跑出來了：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

　　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大家聽了不住感動。突然，美國佬打破這種詩歌洗禮過後、天地間只剩浪濤之聲啪啪作響的情境，他說："窩知道窩知道，窩也灰被，阿竊，窩海灰被英文版的《香臭》！（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會背，而且，我還會背英文版的《鄉愁》！）"

　　"哦？那你背背看。"導遊將美國佬請上鐵箱子。於是美國佬開始用他的母語背誦《鄉愁》：

　　"When I was a child,

　　"nostalgia seemed a small stamp.

　　"Here am I,

　　"and there …my mother.

　　"Then I was a grown-up,

　　"nostalgia became a traveling ticket.

　　"Here am I,

　　"and there …my bride."

　　美國佬還沒背完就被大家趕下來了，大姨媽抱怨說："念什麼鬼，好好一首詩被改得像鬼叫一樣！"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