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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幕 引子

  剛上大學時,曾經有個老師問我們,世界上哪種"四年"最恐怖?

  有的說,等奧運會的四年最恐怖,四年等一回,無數強國都在為它瘋狂。記得那年我才上高一,正是著手為前途奮鬥的時候,某一天晚上,老薩馬蘭奇的聲音突然從莫斯科傳來,宣佈北京奪得了2008年夏季奧運會的主辦權,當時我只記得窗外突然升起巨大的禮花,要知道我家住在十三樓,可是禮花起碼沖到了一百樓的位置,我俯視腳下本來純樸的勞動人民,發現他們都意外瘋了,全甩著衣服跳脫衣舞。我住的小城是允許放炮的,於是我看到我樓下的大叔萬分激動地點了一掛鞭炮然後扔了出去,底下被炸到的行人"哎喲"一聲,然後緩緩抬起淚流滿面的臉,仰望大叔說:"我們贏了!"

  也有人說等待世界盃足球賽的四年最恐怖,一到那個點所有的人也都瘋了。此話一點不假,就在剛結束的2006德國世界盃期間,據統計,法國這個最浪漫的國家為了看直播,市民們連夜上街哄搶電視機,令電器銷售額比去年同期猛增22.3%。據說我們中國也有一個同志瘋了,他的名字叫做黃健翔。

  可老師說不對!老師說,在中國這個偉大的文明古國裡,"四年"的爭奪戰才剛剛開始!

  大家好,我叫徐小酷!男,身高一米七五點三,體重六十公斤整,個性特別陽光,笑聲超級燦爛,只是髮型不是很帥。"2003年,是我走進大學的日子。沒有我最喜歡的風出現。2007年,我會從那裡離開。相信會有陽光。"--這本來是我抄在日記本上的一段話,可是當我走完大學四年的時候,我才猛然發現,這段話居然寫的就是我!

  我的大學生活其實經歷了很多事情,也遇到了很多人--三精、太高、殺菌皂是我當時的室友,小玩子是我畢業那年才牽起手的戀人,我在這個剛剛熟悉就要說再見的校園裡,還遇見了非常多像我一樣和不像我一樣的人們,這些人將來有可能去做白領、律師、老闆、工人、農民、推銷員、運動員、作家、歌星、導演、政治家、員警、電腦駭客、醫生、護士、老師、犯人、妓女、流浪漢……

  今日中國,最恐怖的"四年"毋庸置疑是屬於大學的四年,是假如你不順利經歷完這四年你就找不到好工作、討不到好老婆、嫁不進豪門、無法和世界接軌、將來要去討飯的四年。你全家的上上下下都將為了你這四年而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沒錢沒力的天天幫你做禱告,他們一致認為,假如你不走走這四年,就像男人斷了香火,女人少了個子宮一樣容易遭到排斥,從而無法進入更高的社會階層。這樣一來,你個人的利益就將遭到損害,你家庭的利益也將遭到損害,社會的細胞是家庭,那麼也將整個社會的利益也必將遭到損害,間接導致國家的利益、民族的利益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利益遭到損害。如此四年,讓人想起的確感到恐怖之極。

  當然,這只是大多數人的認為。不過正是因為有這種大多數的"認為"存在,才創造了當今中國式的教學環境,才成就了中國式的高考,才培養了中國式的教育工作者,才影響了中國式的學生家長,才催生了中國式的整個教育體制,才導致了最複雜的中國學生的前途命運的出現,才影響了這個國家發展的腳步。如果照著上面的邏輯,也會同時影響了地球發展的腳步,影響了太陽系發展的腳步,影響了全宇宙發展的腳步。而這一切,又將反過來作用於大多數國人的意識,作用於教育我們這些一路披荊斬棘的學生們的教育。到最後,一切都混雜在一起了,互相糾纏,互相左右,互相推動,如同一顆從山頂滾落而下的巨大雪球,一層一層包裹著無數元素,堅不可摧,就像莫名其妙我們就已經適應了的習慣。

  第2幕 夏末的準備

  夏末的蚊子咬得人非常噁心,一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細數身上的旺仔小饅頭又多了幾顆。"旺仔小饅頭"是那個人的說法,那個人是我的第一任女友,不過高考之前我們就因為種種原因分道揚鑣了,所以我現在依然單身,但更加快樂。

  這裡是東經117°48′,北緯26°50′,福建省順昌縣。我就在這個"順達昌盛"的好地方順利地被福建大學花兒學院以每年一萬五的高額學費光榮錄取。目前已經有十個人質問過我:"這是你四年總共要交的吧?"我說:"屁!一年交一次!總共六萬人民幣!"然後他們只說一句話就足以讓人立刻暈死:"搶劫啊,換成我寧可自殺!"我心想殺你們奶奶的,我靠。

  高考有二難,一是難在考試上,二是難在報考上。前者沒什麼好說,會做就會做,不會做就不會做,後者則講究技巧,也講究心理戰術,很遺憾的是,由於高考之後我的眼前忽然看到希望,但是內心又充滿習慣性的自卑,掙扎了好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父母見我已經到了即將坐化登仙的境界,也不敢越進我房門一步,只好每天端著碗熱飯在門口對我說:"小酷啊,隨便選,聽天由命吧,咱們先吃飯,來來,香噴噴的。"於是我耗費幾天心血,綜合到處搜集來的資訊,填報了一個最最保守的志願--一所全國著名重點大學--底下的--民辦學院,於是不久之後我就真的夢想成真了。非常遺憾,本來以我的分數進一所比較著名的本二院校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時光不能倒流,填報不能重來,我進是進了本二,但這是民辦的本二,還是全新的本二,講出去就沒面子了,拿出去也少了幾分資格,說實話,花兒學院的影響力還不如某些大專,虧它還是本科的(等到我念大二的時候,國家進行了一項改革,把民辦院校本科專業從本二直接降到本三。你說這叫什麼事,本三還算 "本"嗎?)。

  我媽挺超脫,她說這有什麼的,過個幾十年花兒學院也是老牌子。我說:"媽啊,您兒子四年後可是要畢業靠文憑找工作的啊,等不了幾十年啊,"說到這裡我還手心手背一陣亂拍,做無限感歎狀:"四年多麼短暫多麼無情,它催得了人老卻催不了花兒學院老。"我媽想想,說也是啊,要不幹嗎要叫花兒,花兒就是朝氣蓬勃永遠不會老的。我聽了以後真的有種想自殺的衝動。

  福建大學坐落在福建省的省會福州市,去過那座城市的人回來都說蚊子非常多。我的皮膚屬於易炎型,也就是容易發炎型,只要被蚊子一蜇腫就特別難消,所以每到夏季來臨我媽就特愛給我從醫藥公司批發一大堆的驅蚊油回來,不然立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座旺仔小饅頭山了。

  在準備動身前往福州的前三天,我們家辦了一場盛大的酒席,慶祝我金榜題名。來的客人非常多,因此我家收到的紅包也非常多。我舉著酒杯在一桌桌人群之間鑽來鑽去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心想我又不是考上北大,這不是丟人嗎?我媽說這有什麼丟人,你學費貴死人不償命我們工薪階層可供不起你,不趁這個時候把以前包出去的酒包都收回來就真的虧大了,我們包了幾十年的酒包,就在等你這一天了,兒子你真棒!然後她就給我一一列舉曾經吃了誰誰誰的酒,包了多少多少個紅包,裡麵包了多少多少錢。

  "那個小王阿姨的女兒,去年考上大學不是也請我們了嗎?人家還是複讀了三年才考上專科的,這樣都敢請,你怕什麼?""你爸單位有個人的孩子今年通過關係進了你們一中不是也請客了?""老劉叔叔知不知道?他兒子上小學都請客,還辦了30桌!""聽說保險公司有個人的小孩連上幼稚園都請客吃飯,酒樓外面的紅匾寫著'慶祝某某小朋友光榮走進實驗幼稚園',吃這桌酒的人回來都大罵,可人家怎麼說?人家說現在的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上不到好的幼稚園就直接影響了孩子在小學階段接受知識的水準,從而影響了中學影響了大學,最後把一輩子都給影響了,所以上幼稚園和上大學一樣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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