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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周渝民是娘娘腔!」

  「哪有,那是優雅,哪像暴龍那個野蠻人?」

  「什麼野蠻?那是劇情需要!」

  想拉著何洛評理,卻看到她帶著耳機,歪著身陷在抱枕裡睡過去了。

  經過無數人輾轉傳遞,章遠才知道何洛正在申請出國,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眉頭一皺,緊抿了嘴。

  「難道我同桌都沒有對你說?」趙承傑驚詫地問。

  「哦,是。她英語好,準備起來不會太麻煩。」章遠淡淡地說,「何洛一直想四處看看,如果不是去留學,去美國的機會不多。」

  「是,所以你也去不了。還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去美國的辦法很多啊。」章遠笑了一聲,「咱們班那麼多姐妹要出國,你找一個人f2你好了。」(所謂f2,可引申為留學生的配偶去美國探親陪讀)

  「切。」趙承傑撇嘴,「我就和我同桌最親,找她f2我啊,如何?哼,你不劈了我?」

  「怎麼忽然決定要出國?」章遠打電話問何洛。

  話筒中靜靜的,呼吸的聲音都沒有。過了半晌,才聽到何洛飄忽的聲音,斷斷續續:「想了很久了,怎麼是忽然?」

  「哦……進展得怎麼樣?聽說你有牛人的推薦信,基本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吧。」

  「哪兒有百分之百的事情啊?」何洛歎氣,「而且,也沒什麼大不了,是我運氣稍微好些吧。」

  「今天的運氣,很大程度上來自於以前的努力累積,也是個人能力的體現。你也不要太謙虛。」章遠想笑笑,儘量調侃地說,然而話一出口,語氣就變得凝重。

  何洛笑了一聲:「現在換成你給我吃定心丸了呢?其實,出不去也好。」

  「嗯?」章遠頓了頓,「嗯,你還能在國內讀研。」

  「對啊,可是保送結束了,就要自己考試了。我根本沒有準備,肯定不行的。我的打算是,出不去,就找個輕鬆的工作做著,四處去實習,比如滿心,過一段時間去華盛頓的世界銀行,每個月2千美金,比工作還幸福呢。」

  「如果你已經畢業,就不能實習了吧。」章遠提醒。

  「哦,也對。」何洛沉默片刻,「那,自己開個小店。那天我們一群人還聊天,說在學校附近開一個小店很好,賣一些自己旅遊得到的紀念品,還有搜集來的各地美食,不挺好麼?」她怕冷場,絮絮地說了很多如何採購,如何促銷,如何開發新產品的想法。

  「真是女孩子的異想天開。」章遠笑,「如果和飲食有關,開店的手續就相當麻煩。要和工商稅務打交道,要和衛生檢疫打交道,從業人員要有上崗證明,要有合適的存儲和加工空間,這些你都應付的來麼?」

  「我只是說著玩兒。」何洛不悅,「真的要做,我自然就會仔細考慮。」

  「你是決定做一件事情之後,才考慮可行性麼?你這個想法非常危險。」章遠也認真起來,「你應該多少覺得這件事情能做成,然後再去考慮細節。」

  「老大,我們只是說著玩兒,需要這麼嚴肅麼?」何洛氣惱。

  「我看你已經規劃細節了,不拉住你,過兩天你可能一時高興,就去剪綵了。」

  何洛悶悶得說不出話來,這世界怎麼完全顛倒過來?她一直認為章遠才是那個愛做夢的孩子,天馬行空的勾畫著未來,聰明如他,難免會心高氣傲,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每句話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要他在幻想的同時,不要忘記腳踏實地。

  而他現在怎麼如此苛責,連幾個女孩子的美夢都要毫不留情地打擊?

  我曾經挑剔過你,但現在,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努力支持了。何洛的語調冷下來:「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反正只是申請過程中大家說著玩,打諢插科的,沒人當真。」

  「何洛……」章遠聲音渾和,從沒有誰把她的名字喚得更好聽,「你認真想過沒有,以後到底要做什麼?」

  「沒有,走一步,看一步。能申請出去就申請,出不去,還有個大學叫加里敦。」 田馨說:「你應該告訴他,賢妻良母啊!我的畢生理想早就變成這個了。和你結婚,生一打兒孩子,要是嫌太多,至少也是個籃球隊。」

  何洛哭笑不得,拉下臉嗔道:「你的臭嘴就知道亂說。」

  「你還否認?」田馨上下打量她,「你看你,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

  何洛扯了扯嘴角。「我的態度還不夠說明問題麼?我已經說了,出不去也好,哪怕自己自謀生路也好,怎麼樣我都不在乎。難道真的要我直說,不管你發達不發達,我都有決心和你風雨同舟,你挑水來我澆園?可他呢,根本就不表示支持,反而來指責我欠考慮。我真不明白,自己在他心裡算什麼。我們現在已經沒有戀人的關係了,我單方面的努力很累的。」

  「那我這就找他!」田馨跳起來去抓手機。

  何洛一把按住她,苦笑搖頭:「如果他心裡有我,他自然會說;可如果沒有我,說一句話,十句話一百句話,都是我求來的,有什麼用?我們之間,不是說一句『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就能夠解決的。下次我們之間出現問題,他還是會轉身走人。那我真就瘋了。」

  「我受不了了!」田馨大叫,「再也不要和我說你們的事情了!我都聽煩了,你們也沒個結果。」

  「不會再說什麼了。」何洛說,「我馬上就把所有材料郵寄出去。各安天命,自求多福吧。」

  十一月末,章遠來公司總部面呈策劃書。恰好北京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異常的大,眾多鮮有雪地行車經驗的司機亂作一團,交通癱瘓。從車站到何洛學校,竟然顛顛簸簸坐了四個小時的車。

  他站在樓前的路燈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舞著。何洛從寢室的視窗望過去,夜色塗抹了白茫茫的寂寥天地,章遠仿佛在空蕩蕩的舞臺中心,被圓錐形昏黃的光暈籠罩。寢室裡正在煮火鍋,窗戶上凝結了一層霧氣,隔得他的身影朦朦朧朧。此刻他抬起頭,悠長地吹了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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