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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何爸何媽對望一眼。

  「沒有父母會不反對吧。」何爸說,「難道要我們支持你?」

  「看我的期末成績好了!」何洛說,「我會證明,當初選擇理科班,不是錯誤的;我們在一起,也不會影響成績。」

  「好,你說的。」何爸笑,「現在開始,你的名次只能前進,不能後退。退後一名,出國的事情都沒得商量。」

  那就是現在還有轉圜餘地了?何洛破涕為笑,恨不得立刻給章遠打個電話。「早知道上次我考全班最末一名,以後每次都能有提高。」她嘀咕著。

  回到臥室,何媽埋怨丈夫:「你怎麼就放了個活話?」

  「我今天去學校,看到林老師,她說章遠是個好孩子,聰明、懂事。」何爸說,「而且,林老師說了一句話我很有感觸,她說,這個年齡建立起來的感情,如果最後能走到一起,是非常難得、也非常幸福的。」

  「這小老師還太浪漫,誤人子弟。」何媽抱怨。

  「你真是老的都忘了。」何爸拍拍妻子的手,「咱們好像是初中同學吧。」

  「初中誰和你啊?」何媽笑,「你那時候都沒我高!」又問,「那出國的事情怎麼辦?」

  「怎麼辦,先緩一緩吧。洛洛這兩年是挺乖,但其實主意特別正,她認准的事情誰都攔不住。」何爸說,「我們只能疏導,不能堵。萬一哪天她再來個離家出走,我們後悔都晚了。」

  何媽也擔心起來。

  小時候何洛不願意去幼稚園,到了門口扯著母親的衣角不放手。何媽眼看要遲到,全勤獎就飛了,將女兒揪起來扔給老師。小何洛一言不發,隔著鐵柵欄向母親招手告別,說:「要早點來接我啊,我乖乖地等。」

  不到一個小時,幼稚園的小老師就騎著車趕到何媽的單位,說不好了不好了,何洛不見了。滿世界地找,連居委會大媽也出動了,後來還是住在市郊的奶奶打發小叔進城,說何洛自己跑去了,怎麼也不肯回家。

  何媽重見女兒,先是抱著大哭,又拉過來結結實實賞了一頓竹板燉肉。何洛憋著嘴,臉都青了也不討饒。以後得了機會依舊再跑,就連幼稚園的老師也習慣了,常常備著自行車,追在她身後喊:「洛洛,回來吧,今天你不用午睡了。」

  「她這臭脾氣是遺傳咱們誰的呢?」何媽憂心忡忡,「女孩子個性太強不好,我總擔心她以後要吃虧。」

  §13.天天天藍

  天天天藍
  教我不想他也難
  不知情的孩子
  他還要問
  你的眼睛
  為甚麼出汗
  by 潘越雲

  這兩三個禮拜以來,章遠、日記、出國這三個話題,一家人絕口不提。何洛每天點著檯燈熬到半夜一點,何爸何媽就各捧一本書,在書房陪到一點。「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受不了。」他們安慰女兒,「只要你努力學了,考不好我們也不怪你。」

  「我們有賭注的,如果考不好,我自己會怪自己。」

  何洛每天上學時隨身攜帶即溶咖啡,數理化之前連喝三杯,神采奕奕。到了語文課英語課就開始犯困,實在忍不住就把書本堆在桌子前壘個碉堡,潛伏在後面閉目養神,閉著閉著就睡過去了。

  醒來時,裘老師正比比劃劃講解著琵琶行。何洛小聲問同桌:「喂,講到哪兒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趙承傑答道。

  裘老師走過來,「你剛才說什麼了?」

  「我說,同是天涯淪落人。」如實回答。

  「我看你也淪落了。」裘老師敲敲桌子,「我在臺上講,你就非要在台下講!」

  「是……是……」

  下課時章遠說:「淪落人,中午打球去?」

  「靠!什麼我淪落。」趙承傑角力一樣沖上去,「看我不打你!」

  「為什麼打我?」

  「你知道我從來不打女人的!」

  「你中午打球?不是說給我講題?」何洛問。

  「你看你,打哈欠的時候嘴張得比河馬都大。」章遠笑她,「還是老老實實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吧,你現在這是在透支青春。

  期末考試後何洛大病一場,低燒不退,醫生說是疲勞過度。

  田馨打電話來慰問, 「一個禮拜作完十七套數學模擬,你簡直瘋了。不過,這次的成績肯定比上次測驗好很多!」

  「好很多我不敢保證,但肯定比上次好。」何洛說,「因為那是一個壞的極限,只能無限接近,永遠不能到達。」

  「你真是走火入魔了!懶得和你說考試。」隔著聽筒,何洛都能想像田馨在翻白眼,「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去遊樂園,好不好?」 特意加重了「我們」兩個字。

  「都有誰?」何洛問。

  「嘿嘿,你想有誰就有誰。」田馨嗲嗲地笑,「怎麼樣?能出來嗎?」

  「我儘量!」

  何媽要去天津開選貨會,很放心不下女兒的病情。何爸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保證把女兒養得白白胖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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