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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去年年前就買了,明敏回家過年,方便聯繫嘛!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明敏已經做好了晚飯等我回去吃,再見。」

  秦昭昭真想不到淩明敏居然也會做飯了,以前她可是地道嬌嬌小姐一個,愛情的力量真是大呀!對了,他倆已經「那個」了,現在搞不好已經住在一起了。她是不是天天為他洗衣做飯,像個溫柔體貼的小妻子?

  ——秦昭昭好羡慕淩明敏,這個世界上,她是她最羡慕的人,發自內心的羡慕。

  平靜的生活每天內容都大同小異,日復一日過得飛快,轉眼五一長假到了。

  長假期間只有秦昭昭一個人留守宿舍。其他的舍友都有活動安排。常可欣和父母去了新疆玩;章紅梅徐瑛和她們的男朋友結伴去游峨眉山;謝婭也和楊奇一起隨他們系裡一幫學生跑去洛陽賞花。臨行前,謝婭還再三邀請秦昭昭也去:「這麼多人一起去會很好玩的。」

  電話事件後因為心懷歉意的緣故,謝婭對秦昭昭百般示好。也曾為此事再三再四地對她道歉,但相比她挨的那個巴掌,口頭的道歉實在太輕飄了。她或許可以原諒她,但無法再和她像以前那樣交好。所以洛陽行她怎麼也不可能跟他們一起去。別說她和謝婭關係淡了不想同行,即使還是好朋友她也不會去。去趟洛陽得花多少錢啊,她可沒有這個閒錢去玩。

  長假期間秦昭昭的家教也停了,無論收費的還是免費的學生都要趁這個時間出去玩。那個小學生一家趁著黃金周出門旅遊去了,婷婷也和班上同學一起結伴去了蘇州。起初她媽媽不同意,說眼看就高三了還淨想著玩,不要玩野了心。

  「媽,你到底是怕我玩野了心還是捨不得花錢?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我都答應同學了。我們只是去蘇州,那麼近的地方能花幾個錢啊!你不要太小氣。喬穆哥還要和明敏姐坐飛機去廈門呢,聽說至少要去半個月。那個花費更大,你怎麼不管他。」

  「他花的是他爸媽留給他的錢,我有什麼權利去管他。哦喲,這兩個小年輕也太大手大腳了,居然燒包到坐飛機去玩,我活了四十幾年還沒坐過飛機呢。」

  穆松也在家,他聽不下去了:「喬穆不是去玩,他說有什麼音樂獎和鋼琴節5月在廈門鼓浪嶼舉行。他學音樂的當然要去長長見識。」

  「我不管,爸媽,反正蘇州我是去定了。我學習很辛苦的,也需要放鬆。」

  做母親的拿女兒沒轍,只能對一旁的秦昭昭苦笑:「你看看這個孩子,已經夠享福了,還要說自己辛苦。學習有什麼辛苦的,我們那時候下鄉才叫辛苦……」

  婷婷不耐煩地打斷她:「唉呀媽,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你別總說那些老黃曆的話了行不行?」

  秦昭昭也沒心思聽他們一家人繼續磨牙,她的心思全被穆松的話纏繞了。喬穆要和淩明敏一起去廈門,5月的鼓浪嶼有什麼獎和什麼節要舉行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個被譽為鷺島的海濱城市很美。碧海藍天金沙銀浪,他們這趟5月之旅一定會很美好吧?

  回去後,秦昭昭特意上網查了一下。5月的廈門,將舉行第二屆中國音樂「金鐘獎」暨首屆鼓浪嶼(國際)鋼琴藝術節。

  12

  七天長假期間,無處可去的秦昭昭乾脆騎著舊單車把上海市內的著名景點轉上一圈。外灘、城隍廟、東方明珠、金茂大廈等等,權當她的上海七日遊。收費的地方就不進去了,她可捨不得花幾十塊甚至上百塊錢買張門票。

  七天長假後,遊玩歸來的同學個個都神情愉快,唯獨謝婭悶悶不樂。而且回校的第二天,她也去校勤工儉學中心報了名,準備開始課餘兼職打工。

  事先她問了秦昭昭一些相關事宜,她聽說她也想打工感到驚訝。謝婭家境挺好,父母都在做生意,她平時穿的戴的也都是叫得出牌子的東西。不像秦昭昭買衣服價廉第一物美第二品牌不品牌是不講的,她沒有經濟實力去講究那個。

  「你幹嗎突然想到要去打工,很辛苦的,我怕你做不來。」

  「我不怕,你能做我也能做,你也不比我多兩個頭四隻臂呀!」

  秦昭昭當然沒有三頭六臂,但她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謝婭不能跟她比吃苦的。她把這層意思一說,誰知謝婭眼中突然就噙了淚:「其實,我家的條件並不好,只是我虛榮,打腫臉來充胖子。」

  薰風午後,陽光融融,秦昭昭和謝婭一起坐在宿舍樓前的樹蔭下,聽她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她真實的家境。

  謝婭的父親最早在一家煤礦企業上班,是個卸煤工,母親沒有正式工作,是位小裁縫。他父親的工種又髒又累,幹起活來一張臉總被黑兮兮的煤塵覆蓋著。她記得小時候有次母親抱著她去父親上班的地方找他,看到那張佈滿黑色煤塵的臉時她都被嚇哭了,死活不相信這個人就是她熟悉的父親。

  後來企業破產倒閉,她父親下了崗。工作沒了,日子還得過下去,思來想去他賣起了煤球,依然是跟煤炭討生活。每天去煤球廠批一板車煤球,辛苦地拉去大街小巷叫賣。寒風裡,烈日下,颳風下雨都得幹。那時謝婭剛上初中,經常在馬路上遇見拖著一車煤球的父親。有時趕上上坡路她會跑過去幫忙推一把,雖然她的力量是那麼微不足道,但父親總是很高興,為女兒的如此懂事與貼心。

  但謝婭越長大卻越不懂事了。高中她考進了市里的重點中學,學校家境好的學生很多,相對之下讓她的心理很不平衡。為什麼別人的爸爸是局長是經理,她的父親卻只是一個賣煤球的?長年累月跟煤打交道,臉上手上的煤灰洗都洗不乾淨,永遠是黑兮兮的臉和手。她開始覺得丟人,再在馬路上遇見父親時都躲著走。雖然不願意再和父親親近,但她找父親要錢的次數卻越來越多,因為她想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多。動輒就是「同學們都有,就我沒有」之類怨氣沖天的話,父親總是儘量滿足她。

  謝婭來上海讀大學是父親送她來的。她起初不願意,堅持說她一個人可以,父親卻無論如何不放心頭回出遠門的女兒:「我就把你送到火車站,頂多送到校門口,你們學校我就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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