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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雷蕾說:「你累不累呀,還對門幹什麼,搬過來和我就住完了。」

  我又把鑰匙還給老闆,說:「我和雷蕾是雙職工,一套房子夠了。」

  老闆說:「早就看你倆關係不正常。」又一再叮囑:「工作時間不准談情說愛,下了班隨便。」我說我保證。

  於是我開始了另一段生活。

  為了在物競天擇的自然界生存,動物必須學會自我保護,於是它們身上就長出鋒利的毛刺、堅硬的殼甲和以假亂真的顏色,或具備噴墨汁、放臭屁、斷尾巴等本領;在比之自然界適者生存的殘酷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人類社會,要想生活下去,更要學會保護自己,謊言、背叛、笑裡藏刀、恩將仇報,如此等等就是人類的護身符。

  我在新公司上了兩個星期班,有了以上感受,此處果然不同凡響,我終於明白了雷蕾那

  九字恒言的含義。沒上過班的人會以為我在誇張,你上幾天班試試就知道了。

  近期又出了一本名為《做一隻辦公室裡的動物》的書,裡面說了哪些內容我沒看,也不想看,只是感覺書名起得好,某些時候,人在職場中的表現就充滿了獸性,個個都牲口似的,而辦公室就是圈住這些畜生的圈。

  在公司裡做事,就怕每個人都有追求,那事情就複雜了。

  我的年齡在工作單位偏小,也可以認為是職位偏低的原因。雷蕾說,別著急,當初周星馳還在《射雕》裡作為宋兵乙出場了四次,才四句臺詞,最後一次一回頭就被梅超風抓死了,連句話都沒說出來。年長者也告訴我,不要灰心,年輕就是優勢,說得跟真的似的,可實際情況卻是,年輕只是劣勢,每當我就某問題發表看法的時候,總聽到有人說,小屁孩,懂啥。

  小屁孩是啥都不懂,年輕允許愚昧無知,但歲數大了再不懂事就說不過去了,而這樣的人卻不在少數。

  那些比我早來公司幾年,三十歲上下的人,已有了自己的房子、車子、妻子和孩子,我在他們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即便若干年後我沒有他們現在混得好——沒有孩子和妻子,但我想只要有了房子和車子,就不怕找不到媳婦,有了媳婦,還愁孩子嗎。

  上了班難免不想錢,掙了八百想一千,掙了一千想兩千,掙了兩千想五千,如此迴圈,沒有盡頭。就像當記者問某女官員為何在收受賄賂已高達一億元人民幣的時候仍不甘休,該官員答道,人家還有收兩億的呢。欲望是個無底洞,永遠填充不滿,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一顆子彈穿透這個黑窟窿。

  我想,如果我做到經理的位置上,每年三十萬掙著,除了生活得更糜爛,更驕奢淫逸,也別無選擇,所以,還是每年三萬吧,不費心不勞神,頂多挨挨駡,挺好。

  §尾章 再見了

  工作上我表現尚可,一個月後順利轉正,公司決定和我簽署兩年的工作合同,已先行蓋了公章,一式兩份,只等我簽上名字,便即刻生效。拿到合同,我猶豫了片刻,看到雷蕾正坐在電腦前安心畫圖,便抄起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但還是有些不甘心。

  我和雷蕾曾談到未來,問她什麼打算,她說順其自然,絕不強求,我說我有戲嗎,她說那看你自己了。有天我們從王府井一路走到美術館,沿途經過若干家婚紗攝影,門口的禮儀

  小姐不停地招呼我們:「先生小姐,拍婚紗照嗎,進來看看。」表面上我們倆都無動於衷,但我還是察覺到雷蕾心中的些許波瀾,她被我攥在手裡的手突然蠕動起來,我相信,她也體察到我的變化,不然她不會看我一眼,問我手心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我拿著勞工合同準備交給人力資源處,但辦公室鎖著門,一屋子人不知去向,上班忒不著調了。在東方廣場上班的好處在於,想逛商場了,下樓就是,想看電影,周邊至少三家影院,肚子疼了,北有協和,南有同仁,總而言之,在這裡上班不枯燥,只要不被老闆抓到。

  公司又招了一批員工,都是應屆生,幾個新人看我對工作得心應手,就把我當成元老,成天拍我馬屁,但技巧生疏,稚嫩可笑,比讓我拍馬屁還讓我難受。

  工作依然乏味,但我的忍耐力日漸增強,所以生活開始安逸穩定,朝著美好的方向前進,而事實卻非如此簡單。

  就在我簽訂合同、寫下日期的時候,忽然想起今天是潘娜的生日,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但這個日子在我的日曆裡比黃金周、長假期都更讓我關注。

  我給潘娜發了一條生日祝福,希望她生活快樂,還說要送她生日禮物。我知道見不到她,但還是發自內心祝福她。潘娜回短信說:我在男朋友車上。話說得這麼含糊,一定是不方便聯繫,我沒再添亂。

  中午和雷蕾吃飯的時候,手機響了,是老歪發來的一條葷段子,我看完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操,真他媽淫穢!」雷蕾聽了非要看,我說少兒不宜,她說那就更要看了,其實我是欲蓋彌彰,看她上鉤了,想都沒想就把手機給她看了,她看完這條短信後,又按了下一條,結果看到潘娜發的短信,我忘了刪。

  「這怎麼回事兒?我在男朋友車上。一定是個女的發的吧,真曖昧。」雷蕾擺弄著手機問道。

  「給我看看,我怎麼不記得有這條短信。」我裝糊塗。

  雷蕾又看了一眼手機後,遞給我,我看了說:「噢,不知道是誰發的,可能發錯了。」我特意沒將潘娜電話存入手機,險些釀成大禍。

  雷蕾沒再追究,繼續吃飯,我以為事情就算過去了。

  晚上快下班的時候,潘娜給我打電話,說晚上沒事兒,約我吃頓飯,給我一個措手不及。我說要不改日,你來趟市里也不容易。潘娜說,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我人就在建國門的必勝客,反正等著你了,不見不散,然後掛了電話。

  看來只有赴約了。

  我想告訴潘娜先別著急點餐,比薩我喜歡吃剛烤出來的,但等我再把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還沒通話,手機就沒電了,為了能吃口熱的,我必須立即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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