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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孤立無援的無助感，像漲潮般急速漫過我心裡脆弱的防線。 　　"唰"地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失常起來："銀，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為什麼總是，我一個人……" 　　我抱膝，記憶在腦裡翻旋起來，我無力去阻止。 　　那個小小的家，空無一人，四面通風…… 　　"不要！我不要想起來！"雙手死死抓住髮絲！ 　　我不想想起那個可怕的夜晚！ 　　外面下著雷雨，剛滿十歲的我坐在地板上哭泣，但是沒有人過來安慰我，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風吹得很厲害，窗戶有規則地敲擊著牆壁…… 　　淚水不知不覺地蔓延了整張臉。我不是沒有父母的孩子！我不是被拋棄的那個人！ 　　眼淚延綿不絕，身體因為憚悚激烈地抖了起來。 　　殘缺的蛋糕盒擺在簡陋的茶几上，葉子婆娑地印出一道道深暗色的影子，整棟樓就我一個人，母親為了讓父親留下來，冒著風雨沖了出去挽留他，這個家，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人存在，沒有人會記起我的存在…… 　　"不要，不要，不要拋下我，銀--媽……不要拋下我……" 　　嗚咽的聲音穿徹了整個破碎的家…… 　　暗沉的家。 　　我的個子不夠，觸不到燈的開關。 　　甚至還為此，無數次地向上跳，也無數次地摔倒。 　　還是沒有人。沒人來扶我。 　　蕭冷的風，還有蕭冷的月。 　　一切都暗得可怕，像是人類最易碎的心弦，被活生生地剝落踐踏。 　　我該怎麼辦？ 　　我現在真的好無力…… 　　十二月三日。 　　父親離開的日子。我的生日。 　　那一天，是我永生難忘的痛苦回憶。 　　無人的家。媽媽像一個支離破碎的布偶，一直哀聲懇求那個男人留下。 　　風飄得很碎，雨絲一直在窗外不停叫囂。 　　媽媽義無反顧地沖了出去，我呆呆地看著那扇搖晃的門，心裡只有漫漫無期的驚恐與無措。 　　一切都空了。 　　殘蝕的蛋糕，發出惡寒的奶油氣味。樹影婆娑的聲音，像是無數鬼魅在嘲笑我的孤單。我是被世人遺棄的孩子，在這破舊的房子裡拼命哭喊，也無人聽聞。 　　心裡只有"糟了，怎麼會這樣"的想法。夜是迷茫的黑色，唱出詭譎的晚歌， 　　一切淒淩得只剩傷悲。 　　恐懼這望不盡的黑暗，我搬起凳子放在電燈開關處。 　　就好像連熄火的燈，都在居高臨下地戲弄我，戲弄如此愚昧、孤獨的我……那荼毒的色彩，蒙蔽了雙眼。 　　"砰"-- 　　摔了個大跟頭，挫敗地跌坐在地上，我害怕地拼命流淚。 　　所有的，都像糾纏在一起的旋渦，疼痛的觸感，從腳底漫布全身。 　　"不要……扔下我一個人……" 　　現實與回憶瞬間交錯在一起，我道出曾說過的話，落下晶瑩的淚水。 　　痛哭的聲音潮散在整個陰霾的空間。 　　頭上鋒利的刀子，耳邊不停的笑聲，一次一次擊潰我接近崩潰邊緣的心。 　　淚水像開了閘般瘋狂湧出。 　　"媽！你在哪裡……媽！"我思想混亂地拼命呐喊，"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害怕……媽……" 　　我抽泣得越來越厲害，這種氾濫的憂傷情緒，讓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是如何的崎嶇。 　　"嗚嗚嗚嗚嗚……" 　　…… 　　"嘩！" 　　世界一下子鋥亮起來。 　　在開燈的聲音之後，我抬頭，驚喜地看見了媽媽站在門口！ 　　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因為現在這個漆黑的空間，也同迷蒙的回憶一樣，漸漸有了溫暖的亮光……媽回來了…… 　　我不顧一切地沖上去緊緊抱住了那個身影："媽--"對我而言，那種人存在的氣息，是最美好的曙光，也因此，我變本加厲地瘋狂泣咽，淚水滲透那個人的上衣。 　　好溫暖的懷抱…… 　　儘管如此纖弱單薄…… 　　"怎麼，我身上很有母性的光輝嗎？" 　　那個悠悠然的聲音，並不是屬於媽媽的。 　　我猛地睜開眼，思緒終於扯回了現實！ 　　我正死死攬住銀的腰，在他身上留下了淚的痕跡。 　　徹底錯愕了："銀……怎麼會是你……" 　　他摸摸我的頭："聽到你那樣聲嘶力竭的鬼哭狼嚎，我總算是不負眾望地破解了這個關卡。" 　　看到他的面龐，先前淩亂的恐懼和記憶也終究歸位。我四處張望，確實是破解了……天花板上的燈照亮了整個小房間，這只是一個五十平米不到的雜物室而已！ 　　"想不到你這麼怕自己一個人還有怕黑哦？才離開一會兒，你就哭得顛倒眾生了。" 　　"我……" 　　"對不起。因為我對這關不瞭解，所以才貿然地讓你隻身一人了。其實這只是一個去了燈的暗室，那些降下來的骷髏頭和刀，它們上面的長繩就是連接燈泡的開關，只要一拉，燈就會亮。抱歉，讓你孤單了這麼久。" 　　"還好有你……" 　　淚無聲無息落下。 　　讓一切都沉靜下來吧。讓我忘卻昔日的糾結吧。 　　這個時候，我就在想，要是銀不在，我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走吧。"他垂頭在我耳邊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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