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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等等等、你給我等一下!你這番聽起來很感人的話語背後深埋的含義其實是——你想讓我一個人上去?」

  「對啦。你是團長。出唱片也好,找最強的製作人也好,都是你提出的。那麼——」四隻手從背後牢牢按住少女的肩,連同腳跟向前推動在地上掠起一道挾帶火花的青煙。

  「——就交給你了!」

  嘩啦——一堆資料被放置在以搖搖欲墜的姿態向前扭動的少女的臂彎中間。更加可恨的是身後的無表情少年從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卷橫幅,握住兩根金屬棒迎風一展,上面赫然寫著「團長!加油」的字樣……

  「要見倉木先生,你有預約嗎?」

  將小麥色的長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穿著唐式上裝的女性,伸出食指推了推帶著精緻白銀鏈子的眼鏡,保持著專屬女秘書類角色的冰冷禮貌。

  別說拿出氣勢了,就是抱著這堆銀硬生生加諸在她身上的資料走路到十七樓,就已經累到說不出話了。站在搖曳著綠色植物的開放式房間入口處的接待台前,彌花來不及詛咒壞掉的電梯,只能以這種狼狽的樣子自報家門。

  「您好,我是千本彌花。雖然沒有預約,但有非常重要的事想要見倉木先生本人。」

  「非常重要的事?」狹窄的眼鏡片後投來恍悟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女秘書的目光一下子柔和了不少,就連口吻也意外地帶上了奇妙的同情色彩,「那慣例要來的東西沒有來吧。」

  「啊?」

  「是他的責任對吧。」

  「啊?」

  「有這樣的上司我真的覺得很丟臉。」柔軟的緞制唐裝隨著女性肩膀的動搖而微微發顫,「明明已經一再教給他正確的使用方法……」

  「等、等一下!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東西正確的使用方法啊?

  「好了,小姐,我會讓他負起責任來的,請先冷靜一下。現在你不是一個人呀。」

  「不冷靜的人是你吧。我又沒有被靈魂附體,當然是一個人啊。」為什麼不管事先考慮過多少種狀況,真正發生時總會遇到出乎意料的情形呢?

  眼看著不知道究竟在哪個領域發生了可怕誤會的秘書,在圓形皮椅上優雅地轉過包裹在軟緞唐裝裡的身段,伸出食指按下通話機的按扭,彌花的大腦依然處於亂糟糟的狀態。

  「先生,懷抱著你罪孽結果的年輕女性正站在我的前臺旁。如果你敢因此跳窗而逃,我可是會輕視你的喔。」

  「……真為難呀,我怎麼不記得自己犯下過如此美麗的罪孽呢?」

  回應秘書小姐口吻嚴厲的發言,是超出彌花想像的年輕且親切的聲線。這種第一直覺的好感,一直保持到看見他本人為止。

  坐在黑白二色構成的簡約主義辦公櫃後,衣著隨便的青年本人卻像用他整個存在詮釋著「奢華」二字。微卷的頭髮垂過肩膀,用手帕略略打了個結。從那頭像混入了一束月光的美麗發色和透徹無彩的眼眸來看,他應該是個混血兒,柔和的輪廓又很具有東方特色。

  隔著設計精良以流澈弧線圍起的辦公桌,在經歷了對方意料之外的美貌衝擊後,彌花將懷中的資料夾一股腦地放了上去。對呢,她可不是來觀賞美男子的。在十七層樓的下面,還有兩個手舉著「團長加油」字樣的夥伴在等候她的佳音哩。

  就算要拜女秘書不知在什麼地方產生的誤會所賜,但既然已經見到本尊,接下來當然要拼命說服對方。深吸一口氣後,少女抬起了嵌入堅定意志的眼眸。

  「倉木先生,我知道您是業界公認最出色的製作人!請幫我們FOF製作一張唱片吧。」

  沒有更多修飾,彌花開門見山。

  「這是我們團隊的個人活動履歷,雖然在您看來,都只是淺薄的經歷而已,可是至少說明我們是認真努力的藝人。請相信我們,給我們一個能繼續在業界生存下去的機會吧。」

  彌花幾乎不敢停頓地滔滔不絕。自己所說的一切,全都是幼稚唯心自我本位的語言。如果小景在這裡,一定會苦笑著這樣批判吧。可是她只是個笨拙又普通的女孩,沒有了家人的庇護,就什麼也做不到,甚至就連自己是這樣的愚蠢,也是在最近一年才體會到的。可是還是不能放棄,即使是這樣愚蠢淺薄幼稚的自己,如果自己放棄她的話,就更沒有誰會對這個笨蛋抱以期待了啊。

  她所擁有的就只有「我會努力」這樣的咒語。

  她所擁有的就只有「請相信我」這樣無助的憑依。

  她所擁有的全是些不可能在事前證明她價值的東西……

  她沒有任何資格強迫面前的人來相信自己……

  可是她還是不得不做這些會被人嘲笑的事,因為,即使站在最危險的利刃邊緣,她也不曾想過要放棄!

  閃爍著意志的雙眼,凝結著懇切心情的話語,若是能感受到這種心情的百萬分之一,就可以理解她所做的並不只是無謂的事。

  帶有異國風姿的美青年,一直含著淡淡的笑意,聽著彌花笨拙卻又用力地自我推薦。這樣的話語,他聽過很多遍。只要地球還轉動一天,就永遠不乏擁有夢想的年輕人。狡猾的、自信的,甚至傲慢的……帶著威脅與利誘……各種各樣的……相形之下,面前的少女並沒有出色的口才,可是她有著奇妙的特點。那就是她雖然很懇切,卻並不會卑微。

  要怎樣做到這一點呢,倉木琅深感好奇。

  就像明明是在乞討的人,怎麼可能還會保有尊嚴呢。直覺讓他對面前的少女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探詢的心情。但更重要的,令他之所以未曾打斷少女無意義的演說的緣故是——

  「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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