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小調協奏曲(16)_小妮兒

十六

　　陸非遙淺淺微笑著，邁開長腿，一步步向她走了過來。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很開心吧？」似乎全身都沒有了力氣，薑明雪看著他，消沉地說道。

　　「老哥事先交代過，讓我當眾聲明和你劃清界限互不相干就行了。呵呵，雖然老哥的命令不能不聽，但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誰叫你那天當眾讓我沒面子呢？」陸非遙得意地看著她蒼白的臉，「你讓我丟臉一次，我也讓你丟臉一次，我們兩個就算扯平了。」

　　「……」薑明雪沉默不語。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雖然脾氣不太好又不知好歹，但我承認還是對你有點興趣的。」陸非遙戲謔地把臉湊過去，曖昧地在她耳邊吹氣，「怎麼樣？這次要不要考慮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薑明雪抬起目光直視著他的眼睛：「陸非遙，在答覆你之前，我先要問清楚兩個問題。」

　　「一個問題換兩個問題？」陸非遙微笑著聳聳肩，「好像我比較吃虧，不過就算了，你問吧。」

　　薑明雪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不要把自己關在黑暗的世界裡……否則就再也看不到光了。』你記得這句話嗎？」

　　她一邊說一邊仔細緊張地觀察著陸非遙臉上的表情，仿佛在期待著些什麼……

　　「你在說什麼？」陸非遙皺眉，「是詩嗎？誰寫的？」

　　「呵呵……你已經忘記了……全都忘記了……」薑明雪低聲地自言自語。

　　真諷刺啊……她想念了他七年，喜歡了他七年……而他，不但變成了一個壞男生，而且還完全把她給忘記了……

　　「你在說什麼？」陸非遙依然莫名其妙。

　　「沒什麼。」薑明雪一頓，「陸非遙，有資格做你的女朋友，就得喜歡你，對吧？」

　　「沒錯。」

　　「那，你有資格做別人的男朋友了嗎？」薑明雪的目光突然像針尖一樣凝聚起來。

　　「什麼？！」

　　「你以前交往過的那些女生，你是真的喜歡她們嗎？對我，你又是什麼感覺？」

　　「……」

　　「你沒有資格做她們的男朋友，也沒有資格做我的男朋友！不知好歹的人，是你陸非遙！」薑明雪抬高了聲音嚷道。

　　「你！」陸非遙被她的話氣得直喘粗氣，心裡卻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驀地升騰起來……他深深呼吸，按捺了一下自己複雜的情緒，轉過身大步離去。

　　屋子裡又只剩下薑明雪一個人。她像虛脫一樣，頹然趴倒在放著《校園快遞》的桌子上。

　　在眼眶裡盈蓄的鹹澀滾燙的液體，終於再也無法控制，氾濫，洶湧，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在了報紙上。她趕緊伸手去擦眼睛，眼淚掉在了右手手背上的那一道傷痕上，薑明雪像燙著了一樣趕緊甩甩手。

　　「不要哭，不要哭。為著那樣一個壞男生，一點也不值得……再說了，陸非遙甩了我一次，我甩了他兩次耶，我比他還多一次呢，看我多有本事多有面子！」

　　對著自己翻來覆去地說著徒勞的安慰話，眼淚卻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薑明雪終於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從八歲的時候她就開始喜歡他了，喜歡了整整七年。即使到了加拿大，即使相隔萬里，這份感情這份思念也一直沒有淡化。

　　終於回到國內，終於見到他了。可是……

　　七年前的他，七年後的他，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

　　哭吧，哭吧，盡情地哭，為自己破滅的初戀，為記憶的美好，為現實的幻滅。

　　哭過之後，就可以……放下了……

　　陸非遙怔怔地站在報刊閱覽室的門外，聽著屋子裡的哭聲。

　　不明白……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剛剛對他大嚷大叫拒絕了他的女孩，為什麼又會馬上哭得這麼傷心？她到底是喜歡他，還是討厭他？

　　還有，剛才她問他的那一句話，又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剛剛被壓下去的那種異樣的感情再度翻湧起來……腦子裡亂糟糟的，混亂……前所未有的大混亂！

　　陸非遙莫名其妙煩躁起來，一咬牙，不再想理會什麼、思考什麼，邁開大步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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