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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行!」何小兵說,「我行替他倆給您和叔叔問個好!」

  臨出門,何小兵又補充了一句:「那些花炮是正規廠家的,崩不著人,您儘管放!」

  夏雨果的母親趕緊把君子坦蕩蕩袋花炮塞到何小兵手裡:「你們拿走,我和你叔叔加一塊一百多歲了,我倆不敢放。」

  夏雨果的父母把兩人送上車,站在樓口看著車開車。

  何小兵看了一眼後視鏡,對夏雨果說:「你媽抹鼻子呢,是不是哭了?」

  夏雨果也沒回頭,捶了何小兵一拳:「都賴你!」

  回去的路上太陽已經落山了,但何小兵感覺車裡充滿陽光。拉著一車陽光,何小兵把車開回了家。

  父親早就在視窗張望了,何小兵的車一進社區,他倆就開開門,出來迎接兒子女友的到來。何小兵領著夏雨果上了樓,看見母親已經走出房門,正站在樓梯上,何建國跟在身後。何小兵給父母介紹了夏雨果。

  「阿姨!叔叔!」夏雨果叫了一聲,然後兩個女人站在門口就寒暄起來,母親一臉高興。

  「這回你信了吧!」何小兵走進屋說。

  「你中計了。」何建國跟了進來,一副薑是老的辣的嘴臉,「我要是不激你,這事兒你還不著急呢!」

  「你以為我是為你倆去接的夏雨果啊,我是為了我自己去接的!」何小兵說。

  何小兵的媽拉著夏雨果的手進了屋:「你倆歇會兒喝口水,一會兒咱們出去吃年夜飯!」

  「今天還能訂著飯館?」何小兵問道。

  「那是!」何建國得意地說,「讓我做一桌菜的難度遠大於讓我雲找個吃飯的地方,所以,我必須得訂到!」

  在這樣的氣氛中,吃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大家並沒有吃什麼東西,就覺得飽了,從始至終,歡天喜地。

  在這樣的時刻,何小兵看到酒樓所有包間和大廳的餐桌旁坐的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構成的,多則老中表少四代同堂,少則中青兩代,一看距離增添下一代也不遠了。人總歸跳 不出生活的圈子,如同孫悟空跳 不出如來佛的掌心,父母,婚姻,下一代,工作,過日子,就像如來佛的五根手指,將每一個人牢牢圈住。

  吃完飯,四口人回家看春晚。春晚還是那個春晚,但因為夏雨果的到來,而有了不現的意義。何小兵沒有感受到今年的春晚到底好還是不好,而這種看春晚的氣氛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的。他儘量讓自己什麼想,只是坐在夏雨果旁邊,陪著父母看電視,吃著東西,說著話,讓時間一點點流逝。

  母親突然想起,該包餃子了,起身去了廚房,何小兵跟過去,幫她把東西拿到客廳,說一起包。何建國和麵,母親剁肉,何小兵和夏雨果擇韭菜。

  母親看到何小兵能靜下心擇韭菜了,而且留下的韭菜比扔掉的多,很欣慰:兒子這回終於會坐下來踏踏實實擇韭菜了,她就放心了。

  準備工作就緒,開始包。何小兵沒包過,母親教他,但是包出來的還是立不住,皮兒也總開。母親為了不浪費,不讓何小兵包了。

  何小兵看到母親包好的餃子一圈圈整齊地碼放在蓋簾上,線條好看,而且每個餃子褶傾斜的角度幾乎都一樣,能看出包餃子人對生活的熱愛和融合。

  包完餃子,正好十二點,四個人下了樓,何小兵從車裡拿出那些花炮,點燃。禮花噴射出彩彈,在空中綻放,五顏六色,將他們眼前的夜空照亮,同時也照亮他們臉上的幸福。

  回到屋,煮餃子,吃完都無睡意,特別是何小兵的母親異常興奮,非要和夏雨果繼續看電視,兩人的偶像居然是同一個明星,正好放著他演的電視劇,何建國在一旁陪著看。

  身處這樣一個時代,沒有硝煙,沒有瘟疫,國泰民安,每個人都應該好好活著,享受生活,努力生活,何小兵很是感慨,回到自己屋,打開電腦,上了網,給所有好友發了一封新春祝賀的郵件。

  正好嚴寬也在網上,仍在收著婚介網發來的徵婚女性的照片,他說到了這一時刻,更感覺到有個伴兒的重要性。雖然仍無斬獲,但嚴寬異常樂觀,他說一個人不停地失敗,面對下一次失敗,已不會再惆悵和束手無策,這本向就是人生的最大成功。

  何小兵給顧莉莉發了一個短信,祝她幸福,孩子健康快樂,並讓顧莉莉把他的祝福傳遞給老頭兒。顧莉莉回了短信,也祝何小兵生活快樂,署名是她和老頭兒兩個人。

  何小兵跟劉全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給他發去拜年的短信,劉全沒有回復,不知道是換號了還是怎麼樣,何小兵沒有把電話打過去。

  何小兵也給安威發去短信,安威已經死了半年多,希望天堂能快樂。安威的死,是何小兵聽一個和安威一起走穴演出的模仿秀演員說的。這個演員模仿的是劉德華,外形和唱歌都很逼真,他也姓劉,當他把模仿劉德華當成自己謀生的手段後,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叫劉華德。安威是自殺的,死後劉華德把這件事情通知了安威手機裡的所有朋友,他說那天他和安威在一起演出完回了酒店,約好一起吃宵夜,劉華德洗完澡去叫安威,他倆都住十六層,敲安威的門,裡面沒反應,劉華德又叫安威幾聲,依然沒有動靜,打安威手機,也關機了,他便自己出去吃。剛出酒店大堂,聽見身後一聲悶響,他沒在意,繼續往前走,聽到保安喊有人跳 樓了,他湊上去看熱鬧,看到安威正仰殼兒躺在地上,腦袋後一條血跡,正沿著地形,蜿蜒流出。安威的眼睛一眨不眨,瞪得很大,看著天上,愣愣的,滿眼迷茫。

  自殺的方法有很多種,跳 樓莫過於最痛苦的一種,何小兵不明白,為什麼安威不選擇一種從容、優雅的方式離世,卻選擇了這種最殘酷的方式,他無法徹底理解安威的痛苦,就像沒有人能完全理解他的痛苦與幸福一樣。

  劉華德說安威的死給他觸動很大,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說不定也會像安威一樣,縱身一絕,解除痛苦。到時候他一定會選擇一棟很高的樓,要不然跳 下來沒摔死,會更痛苦。劉華德一生在模仿著劉德華,生活在劉德華的陰影裡,除了不知道劉德華怎麼上廁所,一舉一動都要效仿他,但他一刻也沒有把自己當過劉德華,他知道自己和劉德華的天壤之別,劉德華吃什麼樣的飯,住什麼樣的房子,開什麼樣的車,而他呢,他活著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像個隱形人。

  想起這些人和事兒,何小兵翻習十六年前磨岩三傑在香港紅磡體育場 演出的那套光碟,還是VCD版本的,放進電腦,又看了一遍。那場演出,輝煌而偉大,讓人熱血沸騰,甚至影響了何小兵寫高考作文。不止何小兵一個人,前後 幾代的少年都深受其影響,但這樣的時代 是否能永遠存在著?它早已經消失,而且也無法回去了,現在的搖滾樂,跟那時候的也不一樣了。那時候的激情是純真的,搖滾樂是人們發自內心在做,是破土而出自然生長的。十多年過去了,搖滾樂仍沒有創新和發展,缺乏內涵,虛火太大。現在的激情是裝出來的,搞搖滾成了趕時髦,本不該生長,是插的秧,即使長出來,也頂多是一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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