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郭妮　>　麻雀要革命Ⅳ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3 　　啪嗒——啪嗒—— 　　一陣陣有節奏的腳步聲在我的耳邊回蕩。 　　我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一隻小小的船上，輕輕地晃著，慢慢地搖著。薄荷香氣在我的周圍流動，讓我漸漸地放鬆了原本已經快要繃斷的神經，身體變得軟軟的，沒有一點兒力氣…… 　　我是在做夢嗎？金映明一直這樣抱著我，他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如果這是做夢的話，我真希望自己暫時不要醒過來，只想這樣，把腦袋靠在金映明溫暖的胸前，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 　　「到了。」 　　夢終於有醒過來的那一刻，金映明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感覺自己被輕輕地放到了一個軟墊子上。腳底和地面接觸的一瞬間，我才發現，金映明竟然把我帶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學校的停車庫！ 　　「這裡……」我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看著空曠卻熟悉的停車庫，複雜的情緒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 　　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金映明那熟悉的面孔，我的心開始有些忐忑不安。 　　金映明見我坐穩了身子，突然轉身就要離開！ 　　「金映明！」我急忙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擺。 　　金映明慢慢地轉過頭，望著我的眼睛，眼神裡打著大大的問號。 　　「我……」我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了，可是現在的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 　　「我去弄點水幫你擦。」金映明的目光掃過我的臉龐，我臉上的顏料一定很髒吧！ 　　「哦……」原來他不是要離開，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嘩——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金映明竟然折回身來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吃驚地張開眼睛，看到金映明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肩膀上傳遞來一陣暖暖的感覺——外套上還有金映明的體溫吧！我傻傻地看著他，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金映明的頭一低，不等我反應過來，一個轉身，匆匆地走了出去。 　　停車庫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已經很久沒來過這個熟悉的地方了，也許是怕情緒會不受控制地蔓延，所以我總在逃避。我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金映明這樣抱著走進這個熟悉的地方…… 　　回憶就像決堤的潮水一樣，不斷地湧上記憶的沙灘…… 　　第一次走到這裡，是因為翎。 　　受傷的翎可憐地嗚咽著，金映明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愣愣地看著它，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時候，我們都是真實的自己。冷如冰山的金映明會笑，結巴膽小的麻秋秋會順暢地表達自己，受了傷的翎會痊癒，會跳進金映明和我的懷抱，對我們撒嬌…… 　　我突然發現自己坐著的地方，離翎以前的小窩很近。 　　翎曾經在這裡玩耍，金映明曾經在這裡喂翎吃東西…… 　　一幅幅回憶的畫面交錯著在我的眼前滑過，我努力地回想著，心底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在蔓延……蔓延…… 　　啪嗒啪嗒—— 　　一陣腳步聲響起，我看到金映明拎了一桶水回來，水桶裡還嫋嫋地冒著熱氣。 　　我尷尬地把臉埋得很低，現在的我，臉一定很紅。 　　滴答滴答—— 　　水滴聲打破了安靜，我不解地抬起頭，卻看見金映明正從桶裡撈起來一塊完全浸濕的手絹，從中間折疊，抓住了兩頭，輕輕地擰了擰。 　　水順著手絹的紋路滴在水桶中，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響。我就這樣呆呆地看著金映明攤開擰得半幹的手絹，向我的臉靠近…… 　　時間好像停止了，金映明所有的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我的臉上，他的目光地毯式搜索般掃過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下巴……他的手也跟隨著目光擦拭著，晃動著。他的手上帶著淡淡的薄荷香，香氣好像有無形的力量，讓我僵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 　　順著濕濕的手絹，慢慢地，皮膚又幹又痛的感覺漸漸消失了，毛細孔在熱水的作用下慢慢地張開。我能夠感覺到熱水的溫暖，正一點一點滲透進我的心裡。歡迎來到書盟，請給你支持的麻雀要革命投票。 　　一桶…… 　　兩桶…… 　　木桶裡的水已經換過了三次，金映明還在一絲不苟地幫我細心地擦拭著。他把手裡的手絹捏成了一個毛茸茸的球，一遍遍輕巧地按在我的臉上，好像在呵護什麼寶貝一樣，一下、兩下、三下…… 　　似乎連最難擦的顏料也被擦掉了，我看到最後一桶水終於呈現出它本來的顏色，不一會兒，臉上多餘的水分也被細心地擦乾淨了。 　　終於，金映明慢慢地後退了一小步，微微地眯起了眼睛，仔細地端詳著我。 　　「呼——」端詳了大半天，他突然放鬆了面部的表情，揚起了嘴角。 　　他是在笑嗎？ 　　沒有再緊皺眉頭，也沒有嚴肅的表情，可是為什麼我的心情卻越來越複雜了。 　　隨著金映明轉過身，薄荷香氣暫時離我遠了一點兒。魔法解除了，我終於恢復了意識，好半天終於輕輕地說出了心裡的話—— 　　「謝謝你……金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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