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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在顧、楊二女的鼓勵下,度完國慶回到學校,我就全力準備和孟蘩的最後一次見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對局面有了一個比較清醒的認識。我是一顆紅心,兩種打算,做好了談崩的心理準備。像孟蘩那樣的頑劣性格,我估計是很難說服她,讓她回頭的。我只是盡人事而已。雖然希望非常渺茫,我仍然打算盡一切努力來挽救我的愛情。我決心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決不動怒,和她仔細地擺事實講道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先說什麼,後說什麼,怎麼引入話題,怎麼逐步深入,怎麼措辭,我都仔細琢磨了。

  10月4日,楊雪萍告訴我,孟蘩回來了。我問她孟蘩情緒怎麼樣。她說,和平常差不多,看不太出來。我又問,這個「看不太出來」是什麼意思呢?孟蘩平常是個外向的人,喜怒形於顏色。現在到昆明玩了一趟,到底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楊雪萍歪著頭想了想,說,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我就又打聽:「你問了她沒有?昆明好玩嗎?」

  「我問了,她好像不想多說,就說還不錯。」

  「奇怪啊……」

  楊雪萍也點頭說:「是有點奇怪。」

  10月5日,星期一,我決定實施最後一次戰役。顧琳說過這天下午她們班有課的。於是我提前從課堂溜出來,守在外語系外,準備截擊孟蘩。到了下課的時候,我看見許多熟悉的面孔,男男女女的,都是孟蘩的同學。他們看見我,都和我點頭致意,女生眼神中似乎都有一些同情,而男生眼神中似乎都有點幸災樂禍。大概我被孟蘩拋棄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他們系了吧。我心裡感覺很不舒服,但是想到等下還有更慘烈的戰役要打,就鼓起勇氣,面帶微笑地和他們一一打招呼。

  顧琳出來,看見我,說:「蘩寶今天上午還在,中午就走了。下午沒來上課。」

  「啊——?」我心中頓時湧上一種不祥的感覺,「她去哪裡了?」

  「不曉得。」顧琳說:「你別著急。要不這樣,你先回去。我幫你盯著情況。一旦蘩寶回來,而且時間合適,我就通知你。」

  我想了想,然後決然地說:「不!一切就在今天解決吧。琳寶,謝謝你的鼓勵!我今天就在你們女生樓外面等她,直到見到她為止。明天還有課,她總不能今天不回來。」

  「嗯,好吧!」顧琳贊許地說,「我們都會為你加油的,祝你好運!」

  於是,這天我從下午4點開始就守在女生宿舍樓下,準備捕捉孟蘩,進行最後的垂死掙扎。我從前也經常在樓下等孟蘩,但這是最難熬的一次。由於我的心態已經變化,等待不再像以前那樣輕鬆愉快,充滿希望和衝動。我覺得自己此時就像一個沿街乞討的乞丐,忍受著路人的白眼;又像是被晾在絞刑架上的乾屍,被過往人們鋒利的眼光梳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只剩下個乾枯的骨架,沒有任何內容。

  5點,食堂開飯了。路上人流鼎沸。最讓我受不了的,就是那些熟悉的女生,她們看著我的眼神似乎特別的曖昧。淩雨霏看見我,冷笑。張群英看見我,點頭。顧琳看到我,搖頭說:「她還沒回來……」李萌、小不點兒……一個個都在我面前穿梭。

  楊雪萍下來吃飯,看見我,問:「嗯?你在等誰啊?」

  「等她。」

  「哦……」楊雪萍欲言又止,「等了多久了?吃了晚飯沒有?」

  「吃過了。」我撒了個謊。我不想再讓楊雪萍為我操心。她有她的事情。

  果然裘友聲出現在遠方,招呼楊雪萍過去。楊雪萍和我道別,就和裘友聲一起到食堂裡面吃飯去了。

  到了5點45,孟蘩仍然沒有回來。難道她不回來吃飯了嗎?難道她是和王惠梁一起吃晚飯?一念及此,我的怒火頓時又竄了上來。哼!她在和王惠梁親親熱熱地一起吃飯,而我在這裡像只忠實的笨狗似的苦苦等她!這種場面太荒唐了,我越發覺得自己是個天下第一的大蠢蛋。

  我拔腿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了。

  即便她和王惠梁一起吃晚飯,又如何呢?他們應該早就一起吃過好多頓飯了。也許他們在一起做過的事情,還遠不止吃飯呢……

  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等她呢?走吧!走吧!

  就這樣,我的心似乎被剖成了意見截然不同的兩半,激烈地進行交鋒。我幾次想要拍屁股走人,但都憑著一股氣硬挺了下來。無論如何,這是最後一戰,不能半途而廢。不管是死是活,今天一定要見分曉!

  我一直等到了6點半,食堂基本上關門了。這時我開始餓了起來。開始還好,可以忍受,但是到了8點的時候,餓得就有些受不了了。8點半的時候,楊雪萍背著書包從教室那邊回來了。她拿了一袋蛋糕,一瓶果汁,大概是剛剛買的,塞到我的手裡:「餓了吧?吃吧。」

  我不接:「我不跟你說我吃過了嗎?」

  「拿著!我知道你沒有吃。你騙不了我。」

  我看著她,百感交集,連一個謝字都說不出來了。

  楊雪萍微微笑道:「堅持!你會成功的!」

  「好。」

  「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有。」我說,「你幫我在這裡守一下,如果看見孟蘩先留住她。我去上個廁所。」

  我的一泡尿已經憋了很久了,現在終於得空把它釋放出來。我想飛奔到男生宿舍,但是由於膀胱壓力很大,跑不很快,就像一艘潛艇,水櫃裡裝滿了水,一個勁地往下沉。進了廁所,升起潛望鏡,發射機關槍,把子彈向敵人無情地傾瀉,終於如願以償地卸去了包袱。此時我覺得這種徹底釋放的感覺真可以算得上人生至樂之一,傳說中的性高潮大約也不過如此罷!

  我回到女生樓下,楊雪萍把蛋糕交在我的手裡,說:「等會再吃,我上去給你拿點我媽媽做的酸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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