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關關雎鳩 | 上頁 下頁
七六


  我低聲說:「你不要動!原諒我!」

  她又掙扎了兩下,果然就不再動了,乖乖地由我抱著,只是身體又劇烈地戰抖起來,連呼吸也停止了,就這樣憋了了十多二十秒鐘,才閉上眼睛,如釋重負般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就張開小口,微微喘息了一陣。又過了幾分鐘,她身體的顫動也慢慢地平靜下來,臉上的眼淚一直流到了我的胸膛上。

  我就這樣赤裸著上身,抱著楊雪萍渡過了後半夜。我們都沒有再說話,但是也都沒有睡著,一是因為冷,二是因為感情衝擊。我的腦袋似乎成了個大茶壺,水煮沸了,四處翻滾,任何思維都急速遊走,變動不居,無法停留,更無法確定下來。由此而產生的巨大衝力就像水蒸氣要頂開茶壺蓋子那樣,脹得我頭痛欲裂,最後至於麻木。我想,楊雪萍的心裡大概也和我一樣亂吧。

  次日黎明到來的時候,山洪已經消退。我們終於脫困。楊雪萍的白裙子不但已經變得又皺又髒,而且也已經被掛爛。我的汗衫也爛了。我們衣衫襤褸地走到山下,發現有不少的民房也已經被洪水沖壞。那些房主愁眉苦臉地在廢墟裡面搶救有用的東西。

  我們又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了一個小館子吃早飯。我們身上都帶了一點錢,雖然被泡濕了,卻還可以用。老闆娘看到我們兩個陌生年輕人的狼狽樣子,就知道我們昨天晚上被困在山上了。她很好心地招呼我們,問清楚情況後,就讓我們在她家裡洗了澡、洗了衣服,還把她家裡的幾件衣服拿出來,準備讓我們臨時換上。我們感激涕零,都說不好意思,已經打擾得太多了,不能再穿髒他們家的衣服了。反正我們外面的衣服已經被掛爛了,不能再穿,就買了隔壁店裡的文化衫和沙灘褲,先空蕩蕩地穿著。幸好不貴,一共也就二十來塊錢,我們的錢加在一起還勉強夠用。

  楊雪萍洗完澡,換上文化衫之後,胸部的曲線在一層文化衫之下無處隱藏,被我看了兩眼之後就躲在房子裡不出來了。好在太陽很大,兩個小時之後,我們的內衣內褲就基本上晾乾了,於是馬上換了回來。

  我們離開老闆娘的家的時候,一群鄉鎮幹部簇擁著幾個大腹便便的官員正在視察,邊上還有幾個記者扛著攝像機在給他們攝像。我們當然不願意被攝像機拍攝到,悄悄地走開了。

  我們坐在公共汽車上,心情開始好了起來,覺得昨天真是撿了一條命回來,陽光、空氣,乘客的喧嘩聲,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大水驚魂,折騰了這麼久,我們都疲憊而憔悴,在發動機嗡嗡的雜訊中,居然不知不覺靠在一起睡著了。

  快到終點站秦家台的時候,我醒了過來,發現楊雪萍把腦袋偎在我的肩膀上,睡得正香。我趕緊環顧了一下周圍,看有沒有熟悉的人。如果被熟人看見我們兩人這樣親密,傳到孟蘩的耳朵裡,肯定又會是一場大風波。好在並沒有發現熟人。

  秦家台到了,我輕輕把楊雪萍推醒。她發現自己靠在我肩上,也吃了一驚,像觸電似的坐了起來,臉一下子就紅了。兩人都有些尷尬。下車後,楊雪萍打算坐3路車回家去,我則換5路車回南楚大學。兩人相對站了半分鐘,好像都覺得有些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這樣站了一陣之後,我們就分手各自走了。

  我終於回到了宿舍。宿舍裡沒有人,大概都去看運動會去了。估計昨天的大雨,使得很多專案被推遲到了今天。此時我的思維已經很遲鈍,還來不及仔細回味和考慮過去一天的事情,一挨著床就睡著了,完全失去了任何知覺。

  這天晚上,我去《雷雨》劇組探班。我發現王惠梁和淩雨霏都來看了。王惠梁作為贊助商,來看看是正常的。但是淩雨霏似乎有些不高興。她總是盯著台上演四鳳的孟蘩,好像有些吃醋。孟蘩是這樣一位美女,和王惠梁的關係又如此密切,甚至可以拉來他的贊助,這已經足以讓淩雨霏感到不快和擔憂。我覺得淩雨霏是那種心計深沉的人,平常喜怒不形於色。如果她的心情都讓我看出來了的話,說明她已經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感受,或許已經為此和王惠梁爭吵過,也未可知。

  我同樣有點擔心王惠梁對孟蘩不懷好意。我雖然受過他的恩惠,卻對他並無太多好感。我怎麼也不能相信他資助戲劇社僅僅是出於好心的幫忙。雖然他在和我們的交道中表現得風度翩翩,慷慨大方,幾乎無懈可擊,但是這卻更使我增加了對他的警惕。他對於我來說,就如大洋一般深不可測。對於這些官商官倒,我從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的。好在有淩雨霏看管著他,否則我真的更要時刻提防他對孟蘩動心思了。

  舞臺上正在排最後一幕,這是全劇的高潮部分,所有的秘密都揭穿了,周萍和四鳳是同母異父的兄妹,而繁漪居然公開了她和周萍的姦情。我看得冷汗直冒,總覺得昨天晚上做了對不起孟蘩的事情。雖然我和楊雪萍還遠遠算不上什麼「姦情」,但是我畢竟是抱了她。

  第四幕走完了一遍,大家休息。孟蘩看見我,埋怨我昨天和今天白天都不來看她,嘴噘得老高:「昨天下那麼大的雨也不給我送傘來,沒良心!」

  我連忙討好地幫她擦汗,心想:「我沒良心還遠遠不止於此呢。」歉疚之餘,也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我和楊雪萍之間發生的一切並沒有任何外人看見,孟蘩完全不知情,事情就不至於鬧大。只要我處理好,和楊雪萍回到抱過以前的正常朋友關係上來,一切都不會有問題。以後再好好地彌補對不起她們兩個的地方吧。

  這時有一個學生幹部模樣的人上來對我和孟蘩說:「請問你們兩位就是耿瀟和孟蘩吧?」

  「是啊。」

  「呃,是這樣。上個星期我看了你們兩個在外語系英語文化周晚會上唱的那首歌,是叫《關關雎鳩》是吧?」

  「是的。」

  「聽說是你們兩個自己創作的?」

  我們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們不懂音樂的,只是自己隨便弄著好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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