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關關雎鳩 | 上頁 下頁


  下得山來,已是傍晚。我們一起在街邊小店吃完麵條,就去體育館。體育館的舞會從7:30開到10點,我們在外面等了好一會才開門放人。餘翔看著魚貫而入的人群,喜滋滋地把煙頭掐滅,拍了拍手說:「這個舞廳確實夠大,人也真不少。我倒要好好看看,南楚大學的妹子品質到底怎麼樣。」羊屎則把皮帶緊了緊,活動了一下肩肘關節,又把脖子扭了幾下,就像一個拳擊高手上臺之前一樣。

  我知道這兩個都是色鬼,拉住他們又作了一次戰前叮囑:「兩位老兄,今天可是說好了啊,主要要教我跳舞。別到處去泡妞。」

  兩人一改開頭的滿嘴應承,馬上互相推諉起來。餘翔說:「我只會跳,不會教。你要羊屎教你吧!」羊屎說:「我跳得不好,要餘鱉教你吧。」

  我怒了,罵道:「你們兩個忘恩負義的畜生!剛剛吃了我的麵條就忘了?你們要是不夠意思,以後就別來這裡玩了。」

  「好好好,我們兩個輪流教你,總行了吧?最看不起這種討價還價的鳥人。」兩人很不情願地妥協了,然後又通過猜拳決定,餘翔主要教前半場,羊屎主要教後半場。

  在我們南方的舞廳裡,是可以同性一起跳的。這對於教舞是至關重要的。後來我到了北方,才發現舞廳裡是不能男性同舞的,否則一定會被當成變態。我覺得北方佬的這個習慣雖然比較正規,但是不適合男性菜鳥學舞。女生學舞,只要男方帶著慢慢學就行了;而男生學舞就不能要女生帶著了,因為男步是主動的。開始什麼都不會,特別慘。比較之下,我們南方的土辦法難看是難看了點,但是非常有效。

  羊屎雄心勃勃地出擊了,轉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餘翔很耐心地教著我,從慢四步教起,然後又教慢三。他走男步,我走女步。他要我仔細去聽音樂裡面的打擊聲,說那就是節奏點。我很緊張地踩了好幾次他的腳。

  余翔戴著眼鏡,一雙色迷迷的賊眼睛就像西伯利亞雪原上餓狼的眼睛一樣,發出綠熒熒的光來,在黑暗的燈光裡搜索尋覓。可惜這頭狼視力不太好,只得要我幫他看,舞廳裡哪個姑娘最漂亮。我開動我1.5的眼睛搜索了一分鐘,確定了一個穿紅裙子的女生,認為那就是今晚的舞廳皇后。於是餘翔的眼睛就一直盯著那個女生,等到一曲終了,餘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看著點,哥們行動了!」

  我急忙說:「喂喂喂,還沒到半場呢,不許走!」但是沒用,餘翔就像聾了一般,一溜煙地直奔那個女生而去。我氣得咬牙切齒:「重色輕友,莫此為甚!我呸!」早知道這樣,就不幫他找漂亮女生了。

  余翔走到那個女生身邊的時候,新的一曲正好奏響。就看見那女生周圍轟地一下,突然竄出十來個男生,一下子就把那女生圍得個水泄不通。這種陣仗和前些天戲劇社眾多男生圍捧孟蘩幾乎是一模一樣,看來惡虎群狼逐鹿中原,競爭無處不在啊。我在驚歎之余,頗為餘翔捏了一把汗。

  幾秒鐘之後,爭奪的結果就出來了,餘翔竟然真的邀到了那紅裙女郎,一起翩翩步入舞池。其他的男生又漸漸地散去,其中幾個還很不甘心地盯著餘翔和那女郎,好像還準備再進行下一輪角逐。就如一群禿鷲盤旋在一個將死之人的上空,一有機會就隨時沖下來進行啄食一般。

  這是一曲快三。只見余翔摟著那女郎,在舞廳裡風一般地旋轉、進退。余翔的身材修長勻稱,正是跳舞的好料子。而那女郎的身材也是十分曼妙,凹凸有致。轉起圈來,紅裙飄舞,開成一朵美麗的玫瑰花兒。兩人在一起,進退俯仰配合默契,竟然顯得那麼般配。我平常和餘翔太熟悉了,也不覺得他有多帥,可是此時他似乎離我有了一定的距離,我用稍微陌生一點的眼光去觀察時,發現他真的可以算是一號帥哥,加上有美女相襯,更是瀟灑之極。

  一曲完了,紅裙女郎就和余翔站在了一起。餘翔在她耳邊輕聲說了點什麼,女郎掩嘴而笑。兩人好像一對情侶一般,邊上的一些覬覦已久的禿鷲們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又插不上手。又是一曲響起,有一個勇敢的男生沖到紅裙女郎面前邀她跳舞。這一招武林人稱「虎口拔牙」,可惜立即就遭到了可恥的失敗。紅裙女郎向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把他拒絕了。此時餘翔才慢條斯理地發出邀請,兩人就又開始跳上了。

  我對餘翔的手段驚羨不已,卻也同時意識到,今天晚上餘翔已經盯上了目標,可能再也無法抽空來教我跳舞了。離下半場還頗有一段時間,這就意味著,如果我不想幹站下去的話,我就必須自己採取行動。可是我還從來沒有邀女孩子跳過舞。正猶豫間,邊上的女生已經基本上被邀光了。我站在那裡像個大傻瓜,心想,算了,先再看一曲,學習一下別人的步子吧。

  於是我像所有的舞盲一樣,自卑而膽怯地站在場邊的角落裡,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場中男女的腳步,試圖從中間發現某些規律。但是他們實在跳得太快了,我一時之間很難看出什麼東西來。我只看見餘翔和他美麗的女伴在舞廳之中自由地翱翔,就像夜空中繁星簇擁下的月亮那麼耀眼。那個時候我覺得作為一個男人,有美女在身旁相伴真的是一件非常有面子非常滿足虛榮心的事情。這更加堅定了我要追上楊雪萍的決心。我不知不覺又把右拳握緊了,輕輕地在黑暗中揮舞了一下,自己對自己說了一聲:「準備戰鬥!」

  這一曲又完了。羊屎走過來拍了我一下,說:「耿瀟,怎麼不跳啊?」

  「不會跳。」

  「餘鱉呢?他不是在教你嗎?」

  「他搞上舞廳皇后了。」

  羊屎驚訝地說:「是嗎?我怎麼沒看見?在哪裡?」

  我用手指了一下,那邊餘翔又在紅裙女郎的耳朵邊上說了句什麼,紅裙女郎低頭微笑不語。餘翔笑眯眯地側著低下頭去看她,好像又問了一句什麼話。紅裙女郎看了余翔一眼,但還是微笑不語。

  羊屎咬牙切齒地罵道:「操!餘鱉這個騷貨!」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極度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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