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式成長(34)_陳海林

三十四

　　雅文中學的領導向來重男輕女，一律看重男生的體質，認為男生的體質普遍比女生的體質要好，所以女生有熱水器洗澡而男生只能一年四季洗冷水。其實男生宿舍也有一個太陽能熱水器的，有太陽就能沒太陽就萬萬不能，因為那單純就是憑藉陽光的照射給水管裡的水加熱，或者中午打一桶水拿到陽臺上去曬，一直加熱後到傍晚回來就有熱水洗澡。所以，男生們傍晚時分洗澡都是爭先恐後的，以免輪到自己的時候溫水已變成了冷水，飽受寒冷刺骨的煎熬。而光憑洗水管中太陽加熱的那些熱水的同學呢，有時也難免會碰到冷一陣熱一陣的水，也許這是大自然在跟大家的身體開玩笑，以便讓大家鍛煉身體增強體質。男生們曾經集體起哄抗議男生沒有熱水沖涼，在宿舍走廊裡成群結隊大聲叫喊：「還我們熱水沖涼！」學校所給的解釋十分冠冕堂皇：沖冷水既可以鍛煉身體增強體質，又可以提高免疫力預防疾病，甚至減少國家的經濟負擔，培養勤儉節約吃苦耐勞的精神。男生們見起哄胡鬧不果，也只得減少沖涼的次數，儘量減少與冷水搏鬥的幾率，有的甚至將幾率減少為零，因為他們基本上不肯洗澡。隆冬來臨的時候，整個校園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一種男人特有的異味。

　　子揚對冷水雖然心有餘悸，但為了不會汗臭撲鼻，尤其是不能撲入女生的鼻子，於是只好調整為隔天洗澡。洗澡的時候是整個男生宿舍裡最熱火朝天的時分，屆時陰陽怪氣的傢伙什麼聲音都能叫出來，甚至一些連樂器都弄不出來的聲音，在這些人訓練有素的男生嘴裡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大家沖涼的時候都是極度興奮的，身體不停地抽搐，嘴巴不停地鬼叫，唱出來的歌聲都是不用半分鐘就馬上跑調的，一分鐘之後根本搞不清楚到底這聲音是不是人發出來的。在男生宿舍裡每個人都能免費大飽耳福，但卻不能大飽眼福看看那個發聲的物體是如何發出這種聲響，因為那是要收大錢的。男生們為廣大歌迷唱歌純屬公益性活動，唱得好不好聽都不收錢的。在這裡免費聽歌是可以的，但不能隨便進沖涼房去參觀唱歌的傢伙，因為那是遊戲規則中不允許的。

　　由於氣溫的急劇下降，校園中也相繼出現了各式奇裝異服，且都是些秋行夏令的玩意，顏色鮮豔多彩，足以湊成一條彩虹。每天傍晚一放學，校門口便會出現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學生們穿的衣服都不是作取暖禦寒之用的，反倒像是時裝表演時用的，總之就是那種拴根線便可以當風箏往天上放的玩意。這種玩意都不是用來獲取溫度的，而是特地用來獵取風度的，冬天時溫度與風度不能齊收，只能舍溫度取風度；夏天時更是兩全其美，溫度和風（瘋）度齊收。最令子揚感到恐怖的是，天寒地凍居然會有雌性恐龍穿短裙，特意露出一雙穿著公仔襪的粗短玉（肉）腿。當然，這其中也不乏玉腿修長的天鵝。女生們的衣服都是一天一個樣三天大變樣的，男生們看後都自歎不如，畢竟愛美是孔雀的天性，更是女人的天性，假如人類今天還留著猴子的尾巴的話，那麼女人肯定會把尾巴打成蝴蝶結。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子揚將自己包裹得像一隻肇慶的裹蒸粽，料想跑去南極跟企鵝交朋友准不成什麼問題。這時離上晚自習還有一個多小時的光景。子揚在宿舍裡閑得發瘋，無聊地吹著口哨，差點要跟葉觀潮的收音機一較高下。思佳穿上一件又薄又長的黑披風湊到鏡子面前擺了個pose，感到不滿意重新又擺一個，然後又把披風的紐扣扣上兩顆，留下幾顆沒有扣，又照了照鏡子，方才感到稱心如意，於是在鏡子前面狂擺pose。子揚看後不知哪來的氣，忍不住罵道：「你有完沒完，照那麼久不還是那個樣麼！」

　　思佳一點不怒，反而嬉皮笑臉問：「嘿，你看我現在酷不酷？稍後我去跟隔壁班的JoJo約會了。」

　　子揚笑道：「衣服酷有什麼用，又不是你本人酷！」

　　思佳又問：「來，給點意見，我穿上它到底酷不酷？」

　　子揚不勝其煩答：「還可以吧。」

　　思佳喝道：「給點確切的意見行不？」

　　子揚本想說難看死了，想想惹怒這傢伙不妥，畢竟是同宿舍的，朝夕都相見，彼此難堪就不爽了，但也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說他酷，於是只好明嘲暗諷道：「哇，感覺——真的——不一樣的酷啊！」

　　思佳的虛榮心得到滿足，馬上眉飛色舞道：「哈哈，我是帥哥嘛，酷是當然的了，這個沒法說的。」

　　子揚雙眼乜斜著他道：「啐，我看是由cool變cold吧，這衣服到底暖和不暖和啊？」

　　「一點都不暖和，我就喜歡它好看，好看就行。」

　　「好看有什麼用！過了冬還沒冷死再說吧！」

　　「你猜我這件衣服多少錢？」

　　「四五十塊唄。」

　　「哪可能啊？！你賣給我啊？」

　　子揚一臉驚詫，咋舌道：「難道這玩意超過五十塊不成？」

　　思佳伸出一個手指，示意子揚再猜一次。

　　子揚見了心想，這傢伙的老子富得留油，肯定不可能是幾十塊錢買的。於是也伸出一個手指道：「什麼！一百塊啊？天啊，太破費了！」

　　思佳再度失望，甚至有點絕望，打破謎底道：「什麼一百塊？！我這是一千塊買的，一百塊你告我到哪去搶？！」

　　子揚再度驚詫，把舌頭伸出來問：「什麼！一千塊啊？！厲害厲害！我都能買好幾年的衣服鞋襪了，你小子居然買那麼貴的衣服穿啊！My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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