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式成長(12)_陳海林

十二

　　子揚獨自坐在陽臺上乘涼，一邊擔心妹妹那邊的情況，一邊想著怎樣和另外那三個舍友搞好關係。吹了一會兒風，發了一陣呆，覺得身心都涼透了，於是從外面逕自回到宿舍。見另外三人正在裝啞巴，各自吹著風扇在自己床上看書。子揚鼓起勇氣問：「嗨，我叫餘子揚，你們叫什麼名字啊？」

　　「青春痘」道：「我叫楊凡。」

　　「矮個子」道：「葉觀潮。」

　　「金魚眼」道：「梁思佳。」

　　子揚覺得這些傢伙穿得乾淨整潔大方得體，從衣服上看都像個正人君子，並非兇險奸詐之輩。三人固然空有君子的外表，其實都是偽君子。

　　三人報過姓名，見無話可說調侃不起來，於是假裝很努力讀書的樣子繼續看書。子揚見葉觀潮床上擺著的書最多最新，此刻正拿本什麼新書在津津有味地看序言。心中不禁想，哈哈，這傢伙床上橫七豎八擺那麼多新書，應該是個好學之人，能有這樣一個舍友，以後就不愁沒書可讀了。正在高興的時候，忽然見葉觀潮已經不可思議地從序言看到最後一頁了，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子揚不禁對此公的讀書速度嘆服不已。子揚向來自詡讀書速度驚人，自問也能夠做到一目十行，今天見眼前這個冬瓜竟然一目十頁，速度之快，自歎不如。子揚傻看了一會兒，發現此公已經又從最後一頁看到了第五十頁，眨眼又從第五十頁看到了第二十五頁，才一會兒工夫又從第二十五頁看到了第二百五十頁。看到這裡，子揚更加佩服他讀書之神速了，原來此公讀書都是呈倍數遞增或遞減的，而且厲害到順讀倒讀相結合，直怪自己沒有人家倒讀、跳讀、亂讀的本事。

　　葉觀潮見子揚盯著自己傻看，忍不住問他是不是想借本書看。

　　子揚不置可否，只是笑容曖昧地問：「你在看些什麼書啊？」

　　觀潮從書上收回注意力，神情詭秘地小聲道：「這種書不適合小孩子和未成年人看的！」然後把書收到背後埋藏起來。

　　子揚會意道：「哦，你小子在看黃——」

　　觀潮用手指在嘴邊噓了一聲，輕聲制止道：「小聲點，別那麼聲張！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子揚傻笑道：「不是，不是。哈哈，能讓我也看看嗎？」

　　觀潮戒備道：「不行，不行。小毛孩看什麼看，等你長大後有你看的。」口氣儼然老子教訓兒子。

　　子揚不屑道：「嘁，不讓看就不讓看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觀潮為了掩人耳目，遂從床上拿了幾本書去堵子揚的烏鴉嘴：「得了，得了，這幾本先拿去看，不過不是我剛才看的那種，別告訴人家啊，不然會有很多人來借去看的啊，知道麼？」

　　子揚笑道：「成。」

　　觀潮遂放下心道：「行。那現在你可以看你的書去了。」

　　子揚遵命去看他給的書，發現裡面居然有《舊病復發》、《呼嘯山莊》、《盧梭與浪漫主義》、《美國文學批判》和《莎士比亞全集》，一共六本書。子揚看罷吃驚不小，想這傢伙連外國書都讀，自己讀的那幾本書跟人家比起來，未免有點相形見絀。於是一臉天真無知地問：「兄弟，這些書你都讀過啦？」

　　觀潮心裡老實答「哪可能讀過」，嘴上卻吹牛道：「笑話！我當然讀過啦，不然給你看個屁！你還沒看過這些書吧？」

　　子揚老實巴交答：「從未讀過。中國現代的和外國的一本都沒讀過。中國古典文學就讀過很多。」

　　觀潮驚奇地問：「你是說讀古書？文言文那種東西你也能看懂？」

　　子揚冷眼加冷笑道：「難道你看不懂古文？」

　　觀潮詭辯道：「老子啥東西看不懂，不就是文言文嘛，老子看它就跟吃青菜似的。」然後發出這個夏天最寒冷的笑聲。

　　子揚想不到這傢伙能發出這麼冷的笑聲，身子馬上感到一陣涼快，比享受空調的感覺爽多了。於是誇讚道：「好冷啊！你別笑了行不？」見他仍舊不加以理會，忍不住也冷笑道：「笑什麼！你讀過的古書肯定沒我多！」

　　觀潮大覺自己的冷笑半路遭人攔截，並且遭到非人的壓榨和調戲，決定為自己的冷笑報仇雪恨，遂出言打擊子揚的冷笑：「你不是也沒讀過外國書嗎？你囂張什麼？」

　　子揚反擊道：「算了吧你，你吹的牛酸死人了！」

　　觀潮覺得自己不幸被他的話擊中，氣憤道：「簡直是胡說八道！」子揚接腔道：「是啊，是啊，還有點狗屁不通！」

　　觀潮發現自己的話已經被駁得體無完膚，只得厚顏無恥道：「假如在場的另外兩位哥們兒沒有意見的話，我一點也不介意你胡說八道污染環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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