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樣的少年②(46)_韋炫羽

四六

　　猶豫再三之後，努力讓自己邁著自然的步子，江心月走進了酒吧裡。幸好她冷豔的容顏和明麗的裝束混淆了她的真實年齡，門口的保安和服務生並沒有為難她。她找了個便於觀察的位子坐下來，然後她很快看到了藍浩聲，雖然他只是坐在角落裡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獨自一人，像一個清冷孤寂的剪影。但在酒吧裡的紅男綠女當中，他依然是那麼超凡出眾，出眾得讓人無法忽略掉他的存在。

　　他摘下了領帶，鬆開了扣子，把略略被雨水打濕的亞曼尼西裝外套隨便搭在了另一張椅子上。江心月從未看到一向整潔斯文的藍浩聲會是這個樣子，即便他這樣還是很帥，甚至比平日的他更多了幾分迷惑人的味道，以至於酒吧裡眾多女客的目光都流連在他身上。但江心月在「驚訝」之後，還是不免有了一瞬間的懷疑，懷疑眼前的他，到底是不是她曾經暗戀了將近4年的那個清俊文雅的少年？即使他有著和記憶中一樣的清俊如水的面貌，卻出現在這樣曖昧而迷亂的場合裡。

　　然後酒吧裡的侍者為他端上了兩瓶酒，是那種後勁十足的 Blue。

　　江心月靜靜地看著他獨飲獨酌著，心臟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就像國中時那一天，在燦爛而溫暖的陽光下，她看到他臉上那淡淡的、又讓她久久無法遺忘的溫柔和淺淺的笑意。

　　「Hi！」

　　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點了點桌面，打斷了江心月的思緒。江心月回頭，原來是一個塗著妖冶眼影的女子，正在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那個女子的身上毫不掩飾地透出只屬於迷離黑夜的氣息，江心月雖然是頭一次來到這種場合也可以立刻猜測出她的真實身份。

　　「你很關心他，對吧？」那個女子的下巴對著藍浩聲的方向點了點，「他的魅力不小噢，連我也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江心月平靜地回望著她。

　　「我喜歡你的眼神，」那個女子冰涼的指尖輕輕掠過江心月的臉，江心月不由得往後縮了縮，「好乾淨好傷心的樣子，就跟我以前一樣。」

　　然後她那精緻的細眉神秘地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看著江心月：「也許我可以幫你一個忙也說不定。」

　　在江心月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那個女子已經離開了她的座位，朝藍浩聲所在的那個角落走去。她塗著殷紅蔻丹的優美的手，以一種魅惑的優美的姿態搭在了藍浩聲的肩上。

　　「一個人？」她用一種沙啞而曖昧的聲音說道，隨即如願以償地看到清俊的少年沉下了臉，甩開了她的手。藍浩聲還沒來得及發作，已經有另一個人影迅速躥過來，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杯。

　　「你走開！不許碰他！」江心月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頓。只有那個和她對視著的女人才看得到她用眼神在無聲地表達謝意。

　　女人無所謂地聳聳肩：「唷，一個小妹妹，還蠻有氣勢的嘛！不過你有本事來跟蹤他，還不如多花點心思管好你男朋友。」

　　「要你管！」江心月拽著藍浩聲就要走。藍浩聲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從江心月手裡抽出自己的手，甩下鈔票，也不說什麼，若無其事地走出了酒吧門口。

　　「喂！你——」江心月完全沒料到藍浩聲竟會是這種態度。愣了幾分鐘，抬腿要追。

　　「慢著，小姐！」侍者攔住了她，「你男朋友給的錢太多了，付你的賬和你男朋友的賬都還綽綽有餘，你等會兒，讓我們找錢。」

　　「不用。」江心月急著要去追。「但我們不能不找的，這是規矩。」侍者仍在喋喋不休。江心月情急之下，看到桌上還有一瓶未開封的Blue，便隨手把它拿起來，一把砸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碎晌：「這樣就夠了！不用找了！」然後她推開擋路的被嚇傻的侍者，匆匆追了出去。

　　雨已經停了。但外面的街道上，還是異常的空曠。遠處，暗黑的夜幕下，那個白色的人影在孤單地走著。

　　「浩聲！」她急喚。他不回答，自顧自的越走越快。

　　「浩聲！」她真的著急了，不顧地上的水跡會不會弄髒她的衣裙，疾步追上去。他不回答，也不回頭，還是自顧自大步走著。

　　「藍浩聲！」江心月涵養再好也不由得生氣了，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嚷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看到他的腳步微微一滯，她心裡有了主意，故意繼續用生氣的聲音質問他：「或者是你嫌我多事，把酒吧裡那個女人給趕跑了？」

　　藍浩聲突然停步，轉過頭來，卻沒有看她。他站在驟雨初散後空曠的長街盡頭，目光空幻地看著漆黑幽暗的夜空。江心月看到他白色的襯衫就像是他蒼白的臉龐，他漆黑的頭髮和眼睛就像是無邊的夜色。

　　「如果你因為這個生我的氣，那我回酒吧去跟那個女人道歉，把她找回來總行了吧？」江心月的話清冷如一盆冰塊，「嘩」的一下子潑在了藍浩聲的心上，他終於開口：

　　「我只是……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而已。」

　　冷冷的夜風從臉頰旁掠過，帶走了藍浩聲輕輕吐出的話語，也帶走了江心月長長的跟睫毛上掛著的細小的水珠。她竭力按捺住心中突然翻騰的一股難言的滋味，一步步走近藍浩聲，依然笑得雲淡風輕：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啊……幸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否則肯定會被你給氣跑。」

　　藍浩聲也淡淡一笑，卻笑得苦澀：「早就跑了。」

　　「跑了，那就去追啊！」

　　「追？……」藍浩聲喃喃自語，「追了又能怎樣？我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生氣，突然鬧著跟我分手。可能是厭煩了跟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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