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樣的少年②(39)_韋炫羽

三九

　　這樣隱藏在禮貌和客氣表面下的疏離，讓唐可兒覺得心頭忽然有一陣涼意襲過。

　　心裡不舒服歸不舒服，信奉「心動不如快行動」的唐可兒還是很快找到了江心月。她找到江心月的時候還是在那家 Dark Blue咖啡店，那個老位子上，還有桌上一杯熱氣騰騰的卡布奇諾。穿著黑衣的少女安靜坐在咖啡濃郁的香味和如流水一般的音樂裡，皎潔清麗的臉被穿透玻璃窗的陽光照亮，眼神卻是凝重而恍惚，仿佛沉湎在某件往事的回憶中。她的手在無意識地翻弄著一個精緻的小本子——唐可兒認出那是咖啡店裡讓客人留言的小本子，轉頭看著窗外，恰恰迎上了唐可兒的目光。

　　唐可兒笑了，走進了咖啡店裡。江心月略有點驚慌似的把留言本子合上、擱在一邊，帶有一種回憶被人打斷時的慌張。但粗枝大葉的唐可兒並沒有留意到一向嫻雅端莊的學姐的異乎尋常。她按照藍震寰的吩咐跟江心月說了，江心月愣了愣，深深地看了看她一眼，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松了一口氣，卻又像有點心事重重的奇異神情。她沉吟片刻之後才答應了。

　　「江學姐，原來你認識浩聲的爸爸呀。」唐可兒領著江心月前往藍震寰所在的醫院，路上，她忍不住好奇地問江心月。

　　「嗯。」江心月簡短地應了一聲。

　　「那你也認識浩聲了？」唐可兒繼續問。

　　「認識。我是他的學妹，國中時候我們就上同一所高中，後來他上了星輝高中，我也到星輝高中讀書，直到他畢業上大學。」

　　「是嗎？」江心月的回答裡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內容，只可惜此時的唐可兒並不知情。「江學姐，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噢！」

　　「什麼秘密？」

　　「我有男朋友了，就是藍浩聲噢！」雖然並沒有成心炫耀的意思，但唐可兒說到這裡還是滿心自豪。

　　「我早知道了。」江心月淡淡一笑。

　　唐可兒不禁一怔：「你早知道了？什麼時候？是我表姐那大嘴巴告訴你的嗎？」表姐楚飛螢對江學姐的男朋友非常敬重，說不定告訴了他這件事，既然她的男朋友知道了，那江學姐也就十有八九知道了。

　　江心月輕笑一聲：「不是。看你跟浩聲的爸爸那麼熟，知道他們家那麼多的事情，我猜都猜得到了，你如果不是他未來的兒媳婦，他會把你當家裡人一樣看待嗎。」

　　「呵呵……」唐可兒紅著臉笑著，「這麼說沒錯，不過也拿不准噢，你跟浩聲的爸爸好像也挺熟的呀，他也沒有把你當外人看呢。呵呵，可惜浩聲沒有哥哥或者弟弟，否則你也有可能是藍家的兒媳婦呢！」

　　江心月微微一怔，隨即用笑容來掩飾那一瞬間的失態：「虧你想得出來。」

　　「不過，我現在真的很希望浩聲能有個哥哥或者弟弟，這樣他的爸爸說不定就有救了。」唐可兒歎了口氣。

　　江心月沒有回答。

　　唐可兒毫無準備地再次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原先隱約覺察到的自己和藍震寰之間的隔閡，在她和江心月走進藍震寰的病房後，那種感覺異常的強烈起來。

　　在簡單的幾句寒喧話之後，就只有藍震寰和江心月交談的份兒，唐可兒幾乎沒有插嘴的餘地。也不是說她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內容，而是……她有一種奇怪的直覺，似乎藍震寰並不希望她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

　　「可兒。」藍震寰突然叫她。

　　「……啊？怎麼啦？」唐可兒愣了愣，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聽之後，連忙回答。

　　「你走半天過來應該口渴了吧，我這病房裡沒什麼解渴的飲料，你下去自動售貨機那裡買點飲料來喝吧。」藍震寰說。雖然他知道這個理由很蹩腳，但情急之下也一時找不到更好的說辭了。

　　「好的。」唐可兒點點頭，「心月姐，走吧。」

　　「不用，」藍震寰連忙說道，「麻煩你幫她捎來就好了，我還有事問她呢。」

　　此時唐可兒再單純也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了，她瞧了瞧江心月。

　　江心月略一沉吟，也微笑著對唐可兒說道：「可兒，那就麻煩你了哦，幫我帶罐檸檬茶好嗎？」

　　「看你跟浩聲的爸爸那麼熟，知道他們家那麼多的事情，我猜都猜得到了，你如果不是他未來的兒媳婦，他會把你當家裡人一樣看待嗎。」路上江心月跟她說的話又在耳邊迴響起來。站在自動售貨機前，唐可兒自嘲地搖搖頭。

　　浩聲的父親哪有把她當家裡人一樣看待呢，只怕他對江心月都要比對她唐可兒要親近吧。所謂的局外人大概就像她這樣吧。只能被撇在一邊，沒有任何插話的餘地，甚至還很礙眼，心裡……真有點難受呢。

　　唐可兒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那種溫柔乖巧的女孩子，沒有好的修養也沒有讓人心疼呵護的美貌，就連她自己的老爸老媽也頭疼自己的女兒在法國耳濡目染多年，為什麼還是沒有優雅的氣質和討人喜歡的本事。但她長這麼大從未像現在一樣，感到莫名其妙的委屈，以及……嫉妒……

　　嫉妒？！

　　唐可兒猛然跳了起來，她看到了自動售貨機的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那張因為嫉妒而一點都不可愛的臉。

　　「呸呸呸！我為什麼要嫉妒呀！！俗話說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浩聲的爸爸跟她比較談得來是不錯了，但是浩聲的女朋友是我啊，我又不是沒有人喜歡的！」唐可兒對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再說心月姐人那麼好，只有像那天在遊樂園裡碰到的那些心胸狹隘的人才會討厭她，我唐可兒是什麼人呀，才不要把自己降低到和那些人一樣的水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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