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樣的少年(46)_韋炫羽

四六

　　「你利用我的事暫且不跟你計較，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你和浩聲，不能像你和楊羽那樣成為朋友，而是成為敵人？他競選學生會主席地時候你跟他對著幹，又通過學生會三番五次的刁難校報，最後……甚至設計了這樣一個陰謀！」江心月大聲質問道，「你和他只見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這樣敵視他！」

　　洛星塵默默不語。

　　「你說話呀?！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天生就喜歡玩弄這些陰謀詭計，天生就喜歡跟人家鬥來鬥去，天生就喜歡害人？」江心月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正視他的眼睛，想要窺探出他真實的內心世界。洛星塵嘴角輕輕牽動，那笑容竟是如此的沉鬱而悲傷。江心月愣了愣，這樣的表情……與她所看見的藍震寰的那幅畫上的該隱的表情何其相似！「你笑什麼？為什麼你還不說話？」江心月的手不由得握緊了。但洛星塵只是沉默的看著她，灰色的眼睛裡浮動著那種令人心碎的悲傷。

　　一種疲憊、絕望突然浮上了江心月的心，她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了，無力的垂落下來。「當初，聽浩聲說到你時，我以為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蛋，但是，後來和你相處，我覺得你很好，漸漸也……」眼淚漸漸從她的眼睛裡湧出來，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仿佛破碎的心，「那麼，現在，你就不能給我一個解釋嗎？」江心月往後退了一步，沙啞地說道，「或者，無論我怎麼看你，怎麼想，對你來說都沒有一點關係？」

　　江心月轉過身，往門口走去。洛星塵連忙攔住她，把她緊緊抱在懷裡，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是的……我恨他……恨他的父親……我仇恨我的弟弟……仇恨我的生父……」

　　他的聲音低沉起來，仿佛夢囈：「我媽媽在21歲的時候認識了藍震寰，從此就成為他的情人，直到我出生。藍震寰一直不希望和他的妻子之外的女人有孩子，但是我媽媽以為有了個孩子可以讓藍震寰更佳愛她，就瞞著他把我生下來。可是她錯了，他只是看中了我媽媽的美麗才想把她騙到手而已，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漂亮的玩具，他根本不愛她……」

　　原來如此……那兩雙類似的、一半如荒原一半如流水的灰色的眼睛……他們，原來是父子倆！

　　「我出生後他就把媽媽拋棄了，直到她死，才來探望過一次。我媽媽愛了藍震寰一輩子，當了他的情人一輩子，卻是這樣的結局……」洛星塵的眼睛隱隱閃動著悲傷，仿佛流星迸裂的光芒，「媽媽去世之後，他來找過我，告訴我他有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兒子，因此不能接納我媽媽和我，那是我知道了一切真相。我告訴他，我跟本不希罕他的接納。但是，我從此開始恨他，以及他和他妻子的兒子——藍浩聲……」有滴清冷的液體落在江心月的手上，仿佛最寒冷的星光。

　　那是從洛星塵的眼裡滑落的唯一的一滴眼淚。他不再說話，緊閉著雙眼，沉入回憶的深淵。過去，那許許多多不堪回首的過去，在他的腦海裡浮沉，在他的耳邊呼嘯，即使閉上雙眼不願觸及，還是那麼清晰……即使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依然會留下巨大的陰影的透徹的傷痛……

　　「洛星塵，洛星塵……」一隻手輕柔地撫上他的面頰、他的頭髮，江心月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洛星塵緩緩睜開眼睛，深深地凝住著她溫柔清澈的眼眸，然後把她抱得更緊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只聽到鐘錶的滴答聲。

　　「該隱和亞伯……」江心月喃喃低語著。

　　「心月，你在說什麼？」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聖經》裡的該隱和亞伯的故事……要是當初上帝也能對該隱好一些，或者該隱不要那麼想不開就好了……」江心月既像是在對洛星塵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後來她不再說話，只是也輕輕地環抱住了洛星塵。

　　「心月……原諒我好嗎？」過了很久很久，終於從傷痛中恢復過來，洛星塵的下頜輕輕蹭著江心月的頭髮，低聲問道。

　　「……我原諒你。」

　　「那麼，心月，和我交往吧。」

　　江心月猛然抬頭。那一雙他熟悉的，曾經一半是荒原一半是流水的眼眸裡燃燒著熾熱的火焰，熱切的看著她。

　　江心月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靜靜看著他的眼睛，稍稍離開他的懷抱。

　　「不，我現在還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不行？」洛星塵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但他還是不死心的追問著。

　　「我現在還無法給你，也無法給我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覆。」江心月輕撫著他冰涼的臉，語聲溫柔，眼神卻堅定，「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我無法理清自己的心緒，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洛星塵，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讓我想清楚以後，再回答你。」

　　「我會等你的答覆。」洛星塵緩緩放開手，「我的確不是一個好人，但也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壞人，無論你的答案是什麼，我都不會恨你，也不會後悔。」

　　江心月起身走到門口，再手指觸及到門把的時候，她突然轉回身來說：「洛星塵，謝謝你這麼相信我，而且對我這麼好……你的好，你的壞，你的過去，還有你的心，我全都看到了……我現在還是無法想清楚，但無論我們以後會變成怎樣，我……都不會恨你，也不會後悔的……」

　　兩人默默對視良久，江心月才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下午，三年級一班的教室。

　　「藍浩聲同學，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平拋運動的問題。」物理老師不巧點到了發呆好半天的藍浩聲。

　　「這個……」藍浩聲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老師在問什麼，更不可能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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