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少年(36)_阿飛

三十六

　　坐在他旁邊的丹丹左腿在底下碰了碰他，諸津津才放下眼簾，把那鱔魚絲吃了下去。

　　劉亦佳忽然微笑說：「夫人所言雖是，卻沒有說到最關鍵的地方啊！」

　　眾人聽他說的鄭重，都放下酒杯，洗耳恭聽。

　　張賢英看看丈夫，奇道：「你又有什麼感想了？」

　　劉亦佳說：「這次鎮江聯隊取得冠軍，最大的功勞，是讓全國人民都知道了，其實乒乓球的團體賽，就是團體賽啊！」

　　哦？諸人都是一呆。

　　這是什麼話啊？

　　劉亦佳看看大家，接著說道：「我也不是第一次看乒乓球比賽了，世界頂級的比賽也看過不少，一般的比賽已經很少能讓我再有什麼想法了。但是本周看了三位的球，卻深有感觸。」

　　張賢英向大家笑道：「老劉他就是臭文人脾氣，什麼都要上綱上線的。不理他，喝酒喝酒。」

　　劉亦佳微笑著看看夫人，緩緩說道：「9號的四分之一決賽，我一直從頭看到尾。當時諸位可能都沒有注意到，其實我就坐在你們身後幾排。津津，你想過沒有，上官兄為什麼要第一個出場？」

　　諸津津沒想到他會問到自己，停了一下才說道：「本格森身高手長，攻守自如，尤其反手的實力特別強，非常耐打難纏，我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對手，如果不是和我打法差不多的上官跟他先鬥了三局，讓我徹底看清了他的長短，貿然上去跟他打，恐怕輸的可能性要大許多。」

　　劉亦佳讚賞地看他一眼：「津津能悟到上官兄的深意，真是難得。」

　　伸杯過去，和諸津津碰了一碰，各自喝一口，接著又說道：「還有年先生，這幾日一直擔當主力，雖然失手比較多，但卻毫無怨言，每戰都充滿信心地去拼去搏，鼓舞起整個隊伍的士氣，真是可敬！」又伸杯過去。

　　年沖直接和他一起幹了這杯，爽快道：「我比上官年輕，又比津津大幾歲，多幹點重活是應該的，反正輸了後面還有他們撐著，我只管賣苦力，省得瞎操閒心，老掉頭發。」

　　最後這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張賢英一邊給他斟酒，一邊說道：「小年，我認識一位元醫學院的院士，她現在研究的課題，就是如何醫治青年人的稀發問題，到時候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年沖笑道：「那我多謝張大姐了。」

　　上官獨秀沉吟著，暗暗琢磨劉亦佳說這些話的意思。

　　劉亦佳也笑了：「那位院士很強的，小年，有時間你倒真該去拜訪拜訪她。」

　　年沖說：「我一定去。劉總你接著說。」

　　劉亦佳說道：「嗯，我仔細觀察比較過，單論實力，你們從前八開始，碰到的哥德堡新世紀隊、北京良官和武漢金扣殺，應該說個個都在你們之上。」

　　上官獨秀、年沖一齊點頭稱是，這是他們倆一致的想法，倒也並非謙虛。諸津津不是太服氣，但看兩位老大哥都同意了，也就忍住不說什麼。

　　年沖說：「劉總，您是內行，看得真准！老實說，我跟秀哥9號上午聊天還說呢，這次能進入八強，我們倆已經很滿意了，下面都是賺的。」

　　「作為『來運動』的總經理，我需要瞭解一些運動專案，尤其是我們自己公司運作的一些專案的精髓。所以，我經常採取一些方法，去獲得這些體育專案的各種內幕消息。」劉亦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習慣可能不是很好，算是一種職業病。不過，也因此能得到一些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的結論。」

　　他看看眾人：「在我研究之後的記憶中，一直覺得乒乓球是一個極其個人的項目。就算是團體賽，也是如此。」

　　這次幾位球員似乎都不能認同，就連張賢英和丹丹也有發言反駁的欲望。

　　劉亦佳舉起手，示意大家等他說完。

　　「也許諸位會舉出很多例證，證實我的記憶其實並非正確。但是我希望大家想一想，認真想一想，最近十幾年來，我國乒乓球隊參加的重大比賽裡，哪一次能讓大家公認，那是一個集體協作，獲得最後成功的範例——不，不一定要成功，只要選手們和教練們確是精誠合作，團結一心，就算。你們說，有哪一次，可稱得上是一個團隊合作的專案？」

　　丹丹搶著說道：「劉大，這個連我都知道，有很多吧？最近十年，我們乒乓球雖然不如以前二十年那麼優勢明顯了，但也得過許多次團體賽的冠軍啊，奧運會、世界錦標賽、世界盃、洲際杯、世俱杯等等，都得過。」回頭看看諸津津。

　　諸津津和她碰一碰杯：「嗯，你真是內行。」

　　丹丹得意地看看劉亦佳。

　　劉亦佳淡淡一笑，忽然問年沖：「小年，你也是乒壇的一位宿將了，你真沒聽說這些冠軍、金牌背後的內幕故事？」

　　年沖一愣，腦子裡忽然記起一些早已刻意忘卻的往事。

　　劉亦佳痛心疾首的聲音傳入耳中。

　　「十二年前，國手顧典為什麼會盛年而退？八年前，中國隊為什麼會在冠軍近在咫尺的那一瞬間忽然接連失手？諸老夫子被迫辭職，是因為什麼？近兩屆的奧運會，我們都失去了男團金牌，難道只是實力問題？」

　　他回過頭，對上官獨秀說道：「其實這個問題，上官兄才是最有發言權的。」

　　張賢英急道：「老劉，你喝多了！」站起身，對上官獨秀說道，「不用聽他廢話。來，為鎮江聯隊這次公開賽獲得金牌，打出威風，幹！」

　　上官獨秀說道：「謝謝！」也站了起來。

　　眾人都隨她倆站起來，舉杯相撞，一飲而盡。

　　只有劉亦佳低著頭坐著。他瞧大家都看他，擺擺手，說：「啊，我……我真有點喝多了，夫人，你陪上官兄他們慢慢吃著，我先去躺會兒。諸位……失陪！」搖搖晃晃站起來，逕自回臥室休息去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