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粉紅四年 | 上頁 下頁
二三


  她非常平靜。走廊裡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輪廓已經不清晰,可是我始終記得她眼裡的平靜。有一種淡淡的光。燈光那麼暗,她的影子那麼單薄。而神色卻被黯淡的燈光渲染得凝重起來。

  原來,這個女孩子是勇敢的。所謂勇敢此時的定義就是可以戰勝自己的虛榮和膽怯。

  奇怪的是抽中的人似乎都沒有太大的不滿反應。儘管有的人就是剛才被念過名字指定要求去宿舍住時哭了的女生。

  服天不服人。若是天的安排,我承受,若是人的踐踏,我抗爭。

  那一刻我似乎沒有了任何想法,起初的那一千種思緒一掃而光。住宿舍的人名單是安排好了,可是搬家這件事情就足以讓所有的女生頭疼了。進大學時大家帶來的家當都差不多多,無非是少量的衣服和少量的書籍以及一些女孩子的小玩意什麼的。一年下來,階級差距就明顯了。有的女孩子的衣服用兩個大箱子都裝不了。有的女孩子光是書就有一立方米那麼多。而有的女孩子所有的家當用兩個行李箱就收拾好了。

  搬家的頭一天晚上,所有的寢室都像是被打劫過一般,一片狼藉。地上全部都是書,一捆一捆的書,一堆堆的衣服,亂七八糟的雜物。紙片與霓裳齊飛,垃圾共雜物一色。這個小娃娃陪我睡了一年我捨不得扔,那個水杯可以用來做筆筒也不忍心丟掉。女人的瑣碎表現得淋漓盡致。我清理得不耐煩,扔掉了一半家當,凡是半年內我沒有碰過的東西都扔了。乾脆。

  清理家當是一難事,把這家當從校園東區搬到西區更是一大麻煩。其實也簡單——找男生幫忙啊,其實也不簡單——這不簡單就在於,搬家那天你可以找來多少男生來做免費勞動力就代表你有多少准追求者和關係曖昧的男生。找來的男生的數量和該女生的魅力指數直接掛鉤。這些女孩子微妙的心思,男孩子不見得揣測得出。

  搬家那天,我看見無數男生在我們寢室樓裡飛進飛出,扛著大包小包異常勇猛。那些平時對他們不理不睬的小妞這會兒也肯柔聲柔氣的問句,累不累之類的廢話。當然是廢話,要是不累,女生幹嘛不自己扛。男生也高興,女生也高興,真的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在這樣的情形下,搬家很快就完成了。那一天,整個校園裡到處都是扛著大包小包飛奔的人,大家像是在逃荒,領導老師們坐在樹蔭底下乘涼,指點江山,激揚學生,指揮作戰。老師和學生,一靜一動,相得益彰,生動有趣,活靈活現。

  §23.集體驅逐羅藝林

  新公寓一個房間能夠住四個人。原來寢室裡的六個人,章含煙已經出國了,葉離留在了舊宿舍。照理說我們剩下的四個人,我,鄭瞬言,蘇蕭,羅藝林再搬進同一個公寓不就得了。

  可惜,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先輩們真乃神人,造個詞就像個詞,就能夠讓我在身邊找到詮釋這個詞的人。上大學這幾年,我對中國很多俗語和成語都進一步提高了認識。

  羅藝林被我們集體趕出去了。我們都不願意和羅藝林再住在一起。

  試想一下,一個吹牛不打草稿,拍馬不用思考,欺軟怕硬,媚上壓下的女人和你同處一室,你呼吸著的空氣裡或者就有她吐出來的一部分,你的床單可能就被她的屁股坐過,你一切乾淨的東西都被她打上了烙印,你能夠繼續忍受這種非人的生活嗎?

  其實那時候,我們原來寢室已經沒有什麼人再和羅藝林說話了。她雖惹人厭,但是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她的過人之處,她是個精明狡猾的女人。知道我們寢室的人都不喜歡她,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早就將魔爪升向了更遠的地方——搬寢室前她就開始拉攏班上其他的女生寢室。我用拉攏這個詞,是因為我不相信羅藝林會真心想和誰做朋友,不相信她會出於友誼而去善待別人。

  拉攏因為有明確的針對性和指導方針,因而比出於友誼想和某人做朋友更容易達到表面的和諧一致。

  換寢室前,羅藝林就開始頻繁出入另外兩個女生寢室,談笑風生,零食共用,甚至發展到同吃同睡同打水。不得不承認,羅藝林對人的熱情是讓人無法阻擋的魅力,她的熱情很容易讓別人覺得她是個好相處,有著助人為樂傳統美德的人,同學往往容易在交往初期被她的熱情開朗所迷惑。於是她和別的寢室幾個人一派其樂融融,很有人氣的樣子。我想到另外一個詞也被她詮釋得很形象,掩耳盜鈴。

  搬家的頭一天晚上不熄燈,大家在寢室開最後一次臥談會。會議的主題是,寢室的人員如何調配。會議要達到的目的就是大家一起把羅藝林趕出我們寢室。

  首先,我提出問題。明天我們四個還是住在一起嗎?(我知道這問題必須得有人提出來,要不然羅藝林厚顏無恥地搬到我的對鋪。我簡直就要得癲癇。如果四個人關係好,這問題根本不用提出來,提出來就意味著戰爭正式開始了。)

  其餘四人沉默一分種。

  我很納悶,不會吧,明明大家都討厭羅藝林。不說別人,就說蘇蕭,她被羅藝林痞過多少回啊?羅藝林當著大家的面說蘇蕭每次打電話都像是在對男人發騷,她不記得了?不想雪恥了?怎麼大家都明哲保身不表態啊?那豈不是我一個人做了惡人!明明大家私下都商量好了的,都不和羅藝林一起住了,怎麼都不說話啊!

  我看了鄭瞬言一眼,她好像是睡著了樣子。又看了蘇蕭一眼,她和我對視,我從她眼裡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是我失策。羅藝林固然另人討厭,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腸子多少還是彎的,誰會坦白的說,羅藝林我們都討厭你,你他媽的快滾。

  於是,我在考慮要不要這樣收場——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麼明天我們四人還是住一個寢室吧。

  我忍受著巨大的悲痛,準備說出這句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鄭瞬言發言了。她說,易粉寒,蘇蕭,明天搬家的時候我和你們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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