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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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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師項發了狂一樣嘶吼著沖過去,想阻止事情的發生。然而一陣地動山搖就在這個時候襲來,鬥大的碎塊終於砸落下來,將那個人,連同他的出路完全毀滅。 感覺到無形的屏障突然消失,青鳶立即沖入正在坍塌的房間,滿目殘破中只能找到師項狂亂的身影。她不顧一切挾起他從視窗躍出去,身體還在半空,就聽見身後傳來如雷鳴般的巨響,整個梧桐宮轟然崩坍,騰起的巨大塵霧令整個鳳凰城搖搖欲墜。 師項掙開青鳶的手,飛身回撲,立即被她拽住:「師項,你要幹什麼?」 「城主,叢惟,他還在裡面啊!」他聲嘶力竭地喊,看著曾經無數次出入,讓他經歷了榮耀與恥辱,振奮與憤怒的那幢宮殿變作一堆亂石,心頭一片迷茫,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他拉住青鳶的手,竟然有些憤怒地吼起來:「你還站著幹什麼?去找他,去救他啊!」 青鳶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指甲幾乎嵌入掌心,默默承受著他的呼喝,良久,終於一把推開他:「城主死了!他自己選擇的!」 言罷頭也不回地離去,青煙一樣的身影隱入喧囂煙塵中,再也看不見了。 鳳凰的哭泣 尾聲 尖銳刺耳的汽車喇叭聲鑽進腦海,新顏驚了一下,睜開眼。弟弟之佑正手忙腳亂地打火,後面堵了三四輛車,一時間喇叭聲綿延不絕。好容易點著了火,剛啟動了沒多久,哼哼嘰嘰地挪動了幾米,又熄火了。後面的喇叭響得更喧囂。 新顏這才回神,意識到車壞了,連忙打開故障燈,讓後面的車子先走,「壞了吧?誰讓你逞能來的,非要弄這麼輛破車開,還開不好。這下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 之佑罵罵咧咧打了電話叫救援車,然後索性關了收音機,趴在方向盤上看姐姐。「你就別抱怨了,我也不想啊。大不了我請你吃飯。」說著別具意味地笑了笑。 「怎麼了?」新顏被他笑得不自在起來,看看自己的身上,沒有不妥,輕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有什麼好笑的?」 「我剛才聽見你叫我的名字了。」他把臉湊到姐姐面前,「姐,你就真的那麼想我,這才出去幾天啊,連做夢都叫我的名字。」 「臭美吧,你。」新顏把他的臉撥到一邊去,側頭看著窗外。車流如潮,天色灰白,空氣中充滿了汽車尾氣的味道,一個如此真實的世界,真是令人絕望。她知道自己在夢中呼喚的,不是弟弟的名字,而是另外一個世界裡的陟遊。她又夢到了當初被送回來的情形,遙遙地看見梧桐宮坍塌下去,是陟遊不容分說拉住了幾乎瘋狂的她,一遍一遍對她保證,叢惟一定不會有事。把她推進那個通道的時候,他才說所有的通道將會被毀掉,兩邊連接的管道會被徹底斬斷,他對她說永別了,然後讓一片銀色光芒包圍住她。 「陟遊你個混帳!」當時她不顧一切地怒駡,斬斷所有聯繫,如果叢惟沒出來怎麼辦?到那個時候才明白自己上當了,什麼日後再會,都是騙她離開的把戲。她不斷咒駡,仿佛這樣就能挽回一切。 他們把她送回了原點,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還在火車上,時鐘顯示的時間是淩晨三點一刻,同包廂的周春陽一家還在熟睡中,月光在山間時隱時現,投射在壁板上那幅白隼堡的畫上,卻再也不見了詭異的幽光。 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幻想。 然而當看到手臂內側的在月色裡閃爍的星光突然熄滅時,她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有些事情還是改變了。雖然回到家的時候之佑完好如初,定襄也才剛剛認識。那本畫冊還在家裡放著,卻聽定襄說達什出家了。還有父親,突然對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勁,提前退了休,在電視前面度過每一天。弟弟越來越活躍,儼然是那一群孩子的頭目,帶著一群狐朋狗黨打球,玩音樂,最近又學起了開車。定襄神通廣大,從一個朋友那裡淘來一輛報廢的吉普給他玩,於是又換來少年的無限崇拜。 倒是定襄,卻似乎一點都沒有變,依舊溫文儒雅,博學通達,他和之佑奇妙地成了最好的朋友。之佑常常感歎說,定襄簡直就是他的良師益友。聽在新顏的耳中,心跳不由加快兩分。 怎麼可能沒有改變呢?很多事情都變了。然而他們想偽裝成沒有改變的樣子,她也就只好自欺欺人。對定襄的示好視若無睹,她一直在等,存留著一絲的希望,盼著叢惟能夠出現在面前。然而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那縷希望越來越渺茫。無數次撫摸手臂上的星鑽,似乎那樣就能增強自己的信心,可是星光一直那麼暗淡。她幹了一件很霸道的事情,藏著那本畫冊不肯歸還,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拿出來一頁一頁地翻,回味著在鳳凰城的點點滴滴,渴切地盼望當月光照射的時候,奇跡能夠發生。然而時至今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絕望地明白,兩邊的溝通,的確被徹底斬斷了。 兩年了,他們都怎麼樣了? 打起精神,新顏搖搖弟弟的肩膀,「喂,你這兩天感覺怎麼樣?精神好不好?」 「好啊,有什麼不好?」之佑大大咧咧地回答,問道:「姐,你幹嗎老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想要確定那一邊陟遊好不好。她默默地回答,目光再次投入路邊的人群。這幾乎成了習慣,她開始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懷著萬分之一的僥倖,希望能在裡面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終於等來了救援車,看著那輛老舊的破車被拖走,之佑垂頭喪氣。據說是不行了,人家勸他換輛新的,新顏安慰地拍拍他,「以後有錢了,咱們自己買一輛。走吧,我請你吃飯。」 商場裡在搞名酒推銷,國際著名的釀酒師親自蒞臨,人山人海。新顏拉著弟弟繞著邊走,有推銷小姐捧著簡易酒杯過來請他們免費品嘗。 「不用了……」新顏本來想拒絕,卻在瞥見澄碧色酒液的瞬間忘記了說話。她拿起一杯,只有一點點淺碧色,啜入口中,酒香濃烈,仿佛一小簇火焰順著食道流下去。手臂內側傳來灼痛的感覺。 「味道很好啊。」之佑也喝了一杯,大聲叫好,「姐,買回去給爸媽還有石大哥嘗嘗好不好?」 新顏從推銷小姐手中接過酒瓶,標籤上是一片如海一樣輕微起伏著的葡萄田。她不顧周圍好奇的目光,有些倉皇地卷起衣袖,一點星芒似有若無地閃動著。刹那間身體裡面好像活了過來,她不可置信地四處張望,一片人海中,不知道該向何處尋找。 見她好像被催眠了一樣,盯著手裡的酒瓶不放,推銷小姐在耳邊喋喋不休地介紹說:「今天我們搞活動,請來了法國總公司的釀酒師,您買兩瓶的話,可以獲贈有他簽名的小瓶紀念版。」 她被領到一排隊伍後面,糊裡糊塗地向前挪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輪到她站在釀酒師的面前。他低著頭,流利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握筆的手修長乾淨。新顏把手上的酒瓶放在他的面前,手臂內側的星鑽在商場強烈的燈光下煥出炫彩。 他的動作頓住,緩緩抬起頭,冰藍色的眸子如同雪山冰湖一樣清澈,唇角慢慢扯出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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