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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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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城的銀箭皆施有法力,一旦瞄準了某種物體,便會不依不饒尾隨始終,直至將之射落為止。偶有瞄射不准,射偏朝叢惟飛去的銀箭,尚未到他身邊,便會自動轉向,仿佛有什麼力量指引一樣,認准敵人疾飛而去。夜魅雖然形狀不定,卻也無法逃脫,紛紛中箭跌落在地上,一輪箭雨後,青鳶這邊壓力減輕了不少。 城頭一陣歡呼。發令之人也松了口氣,擦擦額上冷汗,不敢怠慢,高聲喝道:「裝箭,瞄準!」 眾人又再屏息張弓引箭。忽然有人高聲驚呼,「看,看,那是怎麼回事?」只見他手指的方向,剛才被射落的那些夜魅緩緩蠕動,以中箭的部位為中心,身體向兩邊分裂,立時間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密密麻麻重生出來,從地上跳起來,繼續向白鹿戰車撲去。 青鳶眼睛餘光也已經瞥見這情形,心中一沉,額上沁出冷汗。白鹿被夜魅圍攻,雖未受傷,心魂已亂,四蹄亂頓,不知躲閃。青鳶顧不得其他,口中叱吒不停,架著戰車左騰右閃。 城牆上的眾人也沒了主意,首領皺著眉頭喊道:「別放箭,別放箭……」 一直沉靜自若立在戰車上的叢惟忽然振開雙臂,身體如巨鳥一樣伸展,淩空騰起,輕輕落在青鳶身邊。 毒芒如雨紛射而來。 青鳶大驚,「主人,這裡太危險……」 叢惟冰藍色的眼睛平靜如初,冰雪般澄澈的聲音紋絲不動,「別擔心,這裡我來,你放手去吧。」 「可是主人……」 淩厲寒芒從他眼中一閃而過:「難道我連這點狀況都處理不了嗎?」 青鳶一怔,黑夜般的眸子瞬間光芒激射,豪氣頓增。她點點頭,不再言語,淩空躍起,沖進敵群。叢惟接過韁繩,在手中輕微顫動,口中念念有詞,平穩清亮的聲音送到前面,陷入狂亂中的白鹿突然安靜下來,不約而同仰起頭來,雄壯的鹿角迸射金光,籠罩全身,任憑那些夜魅如何兇神惡煞,竟然無法靠到近前來。 青鳶身在半空,忽然雙手飛揚,解下裹在她身上的重重黑布,刹那間風雲變色,狂風突起,天色突然晦暗下來,原本不知道棲息在何處的各種鴉雀靈鳥幾乎在同一時間驚醒,啾鳴唱和的聲音四下傳來,成千上萬只鳥扇動翅膀,鋪天蓋地地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形成的烏雲綿延百里不絕。 即使鳳凰城的武士們也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一個個被突來奇景驚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數以萬計的鳥一起振翅而飛,在空中形成無數或大或小的漩渦,以叢惟的戰車為中心,從各個方向聚集過來。那幾百個夜魅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心神俱裂,紛紛發出短促悲鳴嘶號,聲音未落,身體就被無數鳥類撕裂啄食掉。一時間,腥風血雨橫卷整個梧桐原。 混亂中只有叢惟注意到鳥群的外層,一個巨大的陰影掠過。他唇邊揚起淺淡的微笑,喃喃道:「陟遊,你可真會湊熱鬧。」 就連城頭的武士們也看得心寒膽戰。青鳶身上黑色幕布如同烏雲一樣四下飄蕩,所到之處便是血肉四濺。每當那片烏雲接近牆頭的時候,眾人明知她不會傷害自己,還是忍不住連連後退。也有人退避不及,烏雲收放的間隙,驚鴻一瞥,在一片晦暗中看見一張燦若飛電的容顏轉瞬即逝,不由得心神俱醉,之後一連幾天都神思恍惚,茶飯不思。 叢惟安靜地看著,眼見夜魅逐漸零落,不成氣候,便道:「好了,青鳶,收手吧。」 隨著這聲吩咐,圍在青鳶周身的烏雲漸收,一絲陽光透進來,上萬隻鳥嘩啦一聲,四下飛散。這群鳥來得固然突然,散去的時候,更是迅如閃電,一下子就飛得乾乾淨淨,一隻不剩。若非原野上血跡斑斑,腥風陣陣,真無法令人相信剛剛有過一場異常慘烈的「戰鬥」。 叢惟驅駛白鹿將戰車降落在地上,青鳶也隨之落下,黑色的幕布已經將她全身上下重新圍裹,只餘一雙黑夜般的瞳仁,露在外面。 叢惟看著她,搖頭微笑著歎息:「沒了約束,你是越來越暴烈了。區區幾百個夜魅,搞出這麼大的陣勢來。」 青鳶垂首,不敢言語。 叢惟又問:「留下活口了嗎?」 青鳶面有慚色地搖頭,抬起臉剛要回答,突然不由自主發出一聲驚呼,雙目圓睜。叢惟從她眼中映象看到一隻夜魅正從自己身後飛撲過來,幾束毒芒已經快要碰觸到自己的背心。 青鳶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眼看主人就要喪生在那毒芒之下,不由心膽俱裂。叢惟卻連臉上微笑都沒有抖動一下,鎮定地轉過身去,毒芒撕破了他黑色袍服的前襟。 忽然一縷銀光流轉,毒芒四下飛散,那只夜魅慘叫一聲,身體中央迸射出耀眼銀色光芒,隨之整個身體裂成碎塊,血肉四下飛濺。眾人只覺眼前銀光一閃,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銀袍少年,站在叢惟的面前。 叢惟低頭看著自己的前胸,被毒芒劃過的地方,裸露皮膚上有一道傷痕,倒是不深,沁出的卻是烏黑的血珠。他微笑了一下,淡淡說:「陟遊,你還是慢了一步啊。」 「你!」陟遊也盯著那道傷口,一掃一貫的嬉皮笑臉,神情異常嚴肅,甚至隱隱露著怒氣:「你為什麼不避開?這是有毒的你知不知道?」 烏黑的毒氣開始向傷口周圍蔓延。 「是嗎?那可糟了。」叢惟神色不變,目光投向遠方無人可以探知的地方。 青鳶和陟遊卻慌了手腳。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按住叢惟的胸膛,青鳶拼命擠壓傷口周圍,將毒血逼出,阻止毒氣繼續蔓延。叢惟也不去干涉,仿佛被毒芒掃中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陟遊暴跳如雷,跺著腳道:「這是夜魅的毒啊,無藥可治的,你真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啊?」 叢惟平靜地看著他身後。一個年輕男子緩步向他們走來,他身穿青草色長衫,面容儒雅俊朗,神情溫和從容,即使在這滿是血腥的地方,也讓人感覺到一股如春風拂面般的和煦。他看見叢惟的目光向自己投來,含笑點點頭。 叢惟也破天荒地露出溫暖笑意,對陟遊說:「你既然把師項請來了,還說那麼多幹什麼?有他在,什麼事情解決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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