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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心裡,到底還是嚮往著那段和于樂樂互相依賴的日子的。戀愛中的女人,果然什麼都不會計較和在乎。愛情,化解了她心中的傷痛,轉移了她的視線。於是她的眼裡,只有美好的一片姹紫嫣紅,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恭喜你,樂樂。那時候,不知道真相的我,是發自心底的為你開心。

  我和華南和睦相處了這個秋天、冬天,現在春天來了。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也不再翻看以前的日記。王小微和于樂樂偶爾回來,寢室熱熱鬧鬧地去吃一頓。很多時候,我錯誤地以為,我從來都是在這樣溫暖的環境裡,學習,生活。冬天裡發生的事情,使我和趙正言幾乎決裂了。這麼多日子以來,我早已經把正言當作可以講講心事的人。

  華南總是警告我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我笑笑。華南深諳這個道理,總是把追求她的那些小青年們玩弄于鼓掌之間,達到目的就收手,期間,拉拉手,親親臉都是在所難免,但是絕對不談戀愛。「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穫。」我對她的這種生活方式提出疑問時,她總是笑著和我說,她美麗年輕的臉龐容光煥發,像極了一朵散發著誘惑芬芳的花,卻是長滿了刺。

  的確。華南,我沒有權利干涉你的生活。但是作為你的室友,一個旁觀者,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再玩火。

  趙正言畢業之前,我都沒有和他再說過一句話。那天很偶然的收到一條短信。「我現在就站在十字路口。你說,你到底是選我,還是選他?」我看到發信人是趙正言,頓時摸不著頭腦。「他?他是誰?」我回道。「櫻桃,你別多心,是我同學拿我手機發短信給他女朋友的。」趙正言的資訊回的很快,我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鄧海強給我聽了一段錄音,我簡直要爆炸了。鄧海強和趙正言是同屆,正是實習時期,他被分在一家報社實習跑新聞採訪,總是隨身帶著錄音筆。那天他找到我,給我聽了一段錄音:「現在這些女的都怎麼了,一個一個清高的要死。先是那個艾櫻桃,現在又是這個某某某!我的魅力還不夠大啊?我追哪個沒有追到?這個艾櫻桃,她以為她是聖女啊?不談戀愛的,啊?」接著是一陣哄笑聲,估計是一群人在一起喝酒,趙正言明顯是有些醉意。「別放了。」我對鄧海強說。「聽完吧。」鄧海強看著我。

  「KAO!這個某某某,又喜歡我又喜歡她原來的男朋友,遲遲不決定,賤貨!」我聽到他這麼說,想到那條無緣無故的短信。「你連艾櫻桃都搞不定,還去追某某某幹什麼啊?」一個男生起哄道,又是一片哄笑。「艾櫻桃,媽的,如果不是當初和你打賭追她,我現在也不會被你們取笑!」又是趙正言的醉音。我甚至都想像出來那個小餐館的混亂,地上的酒瓶,還有一群哄笑的男生。

  我窘迫的都要流淚,一直緊緊地咬著下唇。好難受。趙正言的形象在一點一點的破碎,倒塌。他笑著的臉,他的橫溢才華,他的風度翩翩。全是道具,演戲的籌碼。演著他的獨角戲就好,為什麼要我在他的劇本裡傷感?連演戲,都那麼拙劣。

  「櫻桃,我下半年一過就要畢業了。」鄧海強說。「我只是覺得你過於單純,想給你上上這一課。希望還不晚。」我一直沉默著,什麼話也不想說,也說不出來。從胸口翻湧著某種酸,或者某種苦,幹嘔的澀。鄧海強頓了頓:「我不是想怎麼樣。我只是覺得,一旦畢業以後,沒有辦法幫你看清些事情……沒有辦法再保護你了。」這時候下起了雪粒,打在地上,樹上沙沙作響。「回去吧,別著涼。」鄧海強拍拍我的頭,我終於哭出來了。淚水可以沖刷去什麼,可以讓我的眼睛變得清澈能夠讓我把這一切看的清楚嗎?我努力的擦拭,卻連鄧海強的臉也看不真切了。

  華南扯了紙巾給我擦眼淚。「幸虧你沒有和他在一起,這噁心男人!」華南邊擦邊罵,還開解我。我只是不明白,趙正言怎麼可以裝得這麼像,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我討厭欺騙,討厭背信棄義。

  那個冬天,我失去了趙正言這個朋友。不接他的電話,拒絕看他的短信。即使他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把他當作空氣。我沒有告訴他原因。也許這永遠都會是趙正言心裡的謎題,也許不用我告訴原因,他早已比我還心知肚明。

  等多年以後,趙正言和我說,大學裡面他只記得我,只是真的喜歡過我時,我一笑了之。正言,我不會告訴你為什麼我驟然變得如此冷淡,我堅持你喜歡的那個人不在現實生活裡,只是生活於你夢中。現實中的櫻桃,真的不是那麼重要。擁有和失去,畢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只是這個冬天,我覺得我又長大了一點。

  §43、王小微的一記「非典」耳光

  春天畢竟是來了。果然一切都會過去的,哪怕過去的只是一個笑話。

  這一年春天,春夏之交,爆發了「非典」。這種令人恐怖的傳染病,幾乎讓人們談之色變。學校三天兩頭查寢室,發溫度計,發口罩。要封校了,在外面同居的人如同驚弓之鳥,全部回巢來。寢室頓時滿滿當當。可憐的于樂樂因為剛回家一趟,便被學校隔離在學校賓館裡了,整天有人送吃送喝,就是不能出門,可把她悶壞了。我有空就走到賓館下面去叫她,她探出頭來和我說話,兩個人都覺得對方好傻。現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只可惜賓館後來成了于樂樂永遠想忘忘不掉的夢魘。

  王小微的東西都搬回來了,寢室的空間頓時狹小了許多。成天不是去上課就是去食堂吃飯,去的晚一點飯都被搶光了,食堂中間免費發放味道怪怪的中藥,華南每次都帶著超大號杯子去裝。我嘲笑她應該把開水瓶拿下去灌。「不灌白不灌嘛。」華南一臉精明地說。我看到王小微一副鄙視的眼神。王小微經常往吳好寢室跑,華南經常往沈涵寢室跑,我們寢室就是我一個人看著電腦。這樣也好,總比吵架好。

  可是這好日子沒有過多久。有天華南去沈涵寢室了,王小微指著鞋架和我說:「櫻桃,你就是人好啊。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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