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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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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沒有隻言片語回復過來。旗原的腦海裡一遍遍浮現的全是剛剛在船艙隔板一角的情形,她的逃避讓他的心又回到沉落的狀態。他坐在公車最後排,望向窗戶外面空洞的世界,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承受著這猶如夜海般讓人深懼卻無法避忌的孤獨。 3. 七重站在講臺前,總感覺被一道炙熱的目光注視著。她有時候抬頭,目光會下意識地掠過旗原坐的位置,可卻從來都沒有與他的眼神相遇過。就是這雙讓她無從找尋的眼睛,打亂了她所有的秩序。她緊張到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輕鬆而嚴謹地呈現那個大方豐富的赫老師的形象。幾天下來,這已經成了一種沉重的壓力。 晚上回到住處,按照七重往常的習慣,處理完一些瑣碎的事情後她就靠在床頭看看書,困倦的時候就會睡了。這幾天,望著書上的字跡,她都會走神到別的地方,比如在大學校園裡的圖書館,自己看到突然出現的旗原時的心情;比如他拿著書期待地對她說"我先走了"之後離開,自己望著他的背影時的感受;比如…… 像魔術般,書頁上的字體變著讓她越來越清醒的戲法,零碎的念頭也不停地在她的情感天平上為旗原一次次疊加砝碼。被壓得透不過氣的七重只好離開臥室,走到儲藏室,站在各種玻璃瓶面前猶豫著,最後拿了自己從沒碰觸過的黑方,回到客廳。 她倒了小半杯,坐到沙發裡。平時很少看電視的她,主動打開了電視,望著螢幕上跳躍的廣告,竟然又呆呆地陷入到與電視畫面毫無關係的沉思中去了。在那裡,她與自己想躲避的影子相對,依戀,期待。 無形中似乎有人在耳邊提醒她那天發生的事情,還對她碎碎念:"他是你的學生……他還小……" 她轉身回望四周,這空落的空間裡只有自己。 "他是你的學生……他還小……" 又重複了一次。 "他不是……我們相遇的時候他不是……" 她在心裡這樣努力地辯解,可那個人根本聽不到。 將杯內的深色液體一飲而盡的時候,她甚至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暢快。雖然夾雜著痛感的酸楚,可對積留在心裡的殘念也算來了一次即刻梳理。七重對著空了的玻璃杯冷冷地笑了笑,便趴在了沙發上。 不能相對,無從依戀,不敢期待。 這一夜,她就一直趴在沙發上,夢到自己趴在一條薄薄的氊子上,這氊子好比童話中的神奇飛毯,卻一直沒有帶著她飛起來,而是一直在墜落,一整夜不停地朝某個無盡的深淵中落下。 當七重睜開眼睛的時候,夢裡墜落至深淵的絕望意識和頭部的痛感糾纏在一起。回想到自己昨天夜裡喝酒的原因,複雜的情緒頓時將她牢牢圍困住。 "自己為什麼……要對他說出那樣的話呢?" 不知道為什麼,七重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一個在海裡獨自潛水的人的身影。那是聽到自己說過那些話之後的旗原嗎? 外面的天光追趕著她。七重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了第二節課的時間。 "赫老師,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七重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旁邊的松平老師便有些擔心地問她。 "嗯?怎麼了?" "平時赫老師都來得最早,而且,你今天臉色也不好。你還好吧?" "哦……還好。" "那就好。那我先去教室了。" "回頭見!" "回頭見。" 並不是因為松平老師的話,是七重自己對於昨夜的事情的芥蒂,她有些不自信地在去往教室的半路上折回去了洗手間。她關上門,站在鏡子前仔細檢查了自己的儀容,確定自己除了有些疲倦之外並無任何不妥之後,她才走進教室。 旗原的座位對七重來說,好比一幅完整的畫作上被鑲嵌了特殊裝飾的部分一樣,她的視線在以問候的方式掃過去的時候,總是會在他那裡多停留幾秒,而後又連忙移開。 可現在,他的座位上是空的。 窗外的櫸樹將紅火的顏色捧了出來。七重看了看外面,想到沒有來上課的旗原,心裡體會到了那些早已超出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情感,像沒有溶解在水杯中的顆粒狀物質般突兀地存在著。 她被無數種猜測襲擊了,空著的座位像是她導致的某個傷口一樣,直直地盯著講臺上的她。 "對不起,同學們,因為老師臨時要處理一些事,所以今天這節課請大家先整理一下上周的標本資料。" 七重急急地離開了教室。走出教學樓玻璃門的時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上面教室的窗戶,準備去教學樓後面的小樹林裡。 視線上方,在教學樓的頂層,有個坐在欄杆邊上的身影,火紅的T恤衫後面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的"0"。 是他。旗原。 她轉身又進了教學樓,剛爬到五樓拐角的地方便看見一束從上面流瀉下來的白色光亮。穿過開著的鐵門,她看見了空闊的天臺,以及天臺一角坐著的男生的側面。 七重慢慢走過去,鞋子在水泥地上發出"噔噔"的聲音。他仍然望著自己前面的某個地方,沒有側身看一眼。 直到她走到他跟前,先開口問他:"為什麼不去上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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