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惡作劇天使 | 上頁 下頁
三二


  「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會來麼?」

  我搖頭,視線早已模模糊糊地被淚水淹沒。

  他用袖管體貼地幫我擦去淚痕,把因為淚水浸濕而貼在臉頰上的碎發拈起來,撥到耳後。

  「因為我發現,即使把照片放在抽屜的最深處,還是沒有辦法不去想起。」他的眼睛隱隱閃著淚光,「所以,我決定,把那個照片拿出來,仔細地看,不再故意去忘記。」

  「我想帶著關於妹妹的記憶,面對我的人生。」

  我再次因為他的話,淚流滿面。

  「阿修,你如此勇敢。你的妹妹,一定也會祝福你。她在天堂的某一處祈禱你幸福。」

  夜深的時候,我們站在歸途的車站。

  「以後,你還會常常來這裡麼。」我問。

  「會。你呢?」

  「只要你願意,我一定奉陪。」

  阿修寬慰地笑起來。

  綠燈閃亮。阿修說,過街吧。

  他又在我前面走著,寬寬肩膀,拖著長長的影子。

  也許,這個喜歡到處睡覺的男孩,只是因為害怕夜晚的黑暗。

  我能做什麼,我好想能夠做點什麼。

  我站在斑馬線的後面,望著他的背影大聲地說,「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在你身邊。」

  他沒有停下腳步,走到對面,轉過身,隔著窄窄的馬路,說,「祁萌,我不會再害怕,當天變黑的時刻了,因為,」他在那一頭,專注地看著我,「因為我看到光了。」

  空無一人的夜道,不知名的街道,讓人覺得可以通往任何地方。

  §十四、療傷之旅

  四月的時候,我的哥哥祁連回到了家。

  我媽一如既往地叫著「毛毛」、「毛毛」,我哥既無奈又調皮地朝我眨眼,無聲反抗。

  飯桌上,他還是那個講起軼聞趣事可以讓全家笑得前仰後合的風趣老哥。也為了那些破銅爛鐵臭石頭爛樹根,可憐巴巴地求我。看起來,與往常無異。

  可我知道,的確有什麼不同了。

  這個祁連和以前的祁連相比,多了一點點的陰霾。

  從外表上來看,一年沒有回來的哥哥,只是瘦了一點點。微微上豎的沖天發依然,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好牙。皮膚被曬成淺淺的小麥色,卻更加襯的他成熟俊朗。

  但是,我的哥哥,眉宇間的豁達神情消失了。他常常會有片刻失神。

  我們全家心照不宣。爸媽更是老謀深算閉口不提跟戀愛有關的任何話題。老媽說,「回來算了,那種吃頓牛肉都是貴的要死的地方,人養不好的。」

  我哥只是笑。我不知道他怎麼打算。也不想去問他。

  從小,我哥哥就是一個主意很大的人。看起來脾氣好,又會忍讓,一旦下定決心,他就笑嘻嘻地說到你無法反駁為之。

  獨自去韓國做插畫家,也是這樣,我和爸媽都不能阻攔。

  我想,愛上某一個人,一定也是義無反顧。

  但若他愛的她,並不中意他,確實是悲劇了。

  哥哥忙忙碌碌地開始籌備上海的畫展。

  我去現場湊了幾次熱鬧。

  不得不感歎,男人真的像一個萬花筒。從不同的角度望出去,會有各種各樣的綺麗。

  他在現場,從容,大氣,舉手投足很有風度。幾個採訪他的女記者,眉眼間俱怯怯生情。我哥一徑彬彬有禮地微笑,得體,有分寸。卻保持叫人無法接近的距離。

  她們不知道的是,面前笑著的英俊男人,每天晚上都坐在窗前發呆。或者悄悄畫一些不給人看到的畫。

  他畫的什麼,我能猜出個八九分。

  幾次半夜去廁所,都看到他房間的燈光透過門縫,無聲無息地溢出來。

  我默默地站在門口,好幾次都想推門進去。終究作罷。

  每個人,都是需要自己的空間的。瀟灑如我哥,亦然。更何況,他現時落魄的很。

  畫展結束了,我哥說,「啊呀呀,累死了,我要好好睡一覺。」他躺在我床上,一隻長腳掛在外面,很無聊的踢我。

  我看書看得好好的,卻被他一下一下地煩著,火大。我把書一拍,「鹽水老哥,把我的床底占了不算,現在連床面都不放過了。」說著,我撲過去拖他。

  他無賴地笑,賴著不走。

  我終於使出必殺技,撓他的癢癢肉。

  一擊則中。我哥笑得眼淚橫流,最後把臉埋在我的床鋪裡,大叫,「饒了我吧,我服了。」然後,他躺在那裡動也不動。

  我想去摸他的額頭,被他抓住手。我哥哥那種淳厚的聲音,隔著枕頭和被子悶悶地傳過來。

  「妹妹頭,讓我自己呆一呆。」

  我一愣。

  轉身走了出去。關門時候,隱隱聽到某種嗚咽的聲音。

  我猜,是透過窗戶的夾縫呼呼作響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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