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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倒也沒什麼大礙,就是左手包了石膏。」他說,「在特區病房2號房,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去看她,都是我李冰告訴我的。」

  之後我們慌慌張張地就跑去了她的病房,進去一看,滿屋子的人,都是我們學校的,還有班主任和幾個老師。房間裡擺滿了各種食品水果和大束的鮮花。原來曉晴的人緣這麼好。不過也是,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忽然有點失落,從昨晚到現在,也只有川子露,流濤來看過我而已,還有……龍言。或許我做人真的很失敗吧?

  「小洛!」曉晴笑了起來,「你好些了嗎?怎麼也不多休息一下啊?」

  「恩,好多了。」我朝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出現之後,屋子裡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尷尬。老師和曉晴媽媽倒沒什麼,主要就是我們班的同學,尤其是女生,故意板起張臉來,無視我的存在般左顧右盼地說著話。

  我坐到她床邊,她握起過我的手,溫柔地笑著。

  「對不起,曉晴,都是我害了你。」我內疚極了。

  她反倒又一笑,「沒事啦,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我羞愧地低著頭,對她的媽媽更是越發地不好意思起來。可是我發現她媽媽的神色怪怪的,眼圈又紅又腫,自己在一旁擦拭著眼淚,沒一會兒就自己悄悄走掉了。

  過了些時候,老班和三位老師分別跟我們三個病人噓寒問暖一番客套之後便走了,走之前,老闆拉過我說,「你現在就好好養病吧,但是出院之後我必須見到你的家長!」

  說完很瀟灑地就走了,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吧……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到底怎麼招惹她了呀?讓她這麼看我不爽,還說我和王傑戀愛!說話還那麼難聽!真是討厭死了。

  我朝著她的背影撇了撇嘴,狠狠瞪了一眼。

  沒過多久,我們班的人也相繼走了,不過都只和曉晴及流濤打了招呼,基本上是無視與我的存在的。

  到底是怎麼了啊?我想不明白。

  剛才還很熱鬧的屋子一下子安靜下來,曉晴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我感覺她似乎有什麼想跟我說。流濤是個善解人意的男生,見狀便推脫有事走了。

  這下子,屋裡越發地安靜了。

  曉晴像是丟了魂一樣地坐在床上發呆,那樣子讓人心疼。

  「怎麼了?」我輕聲問。

  「驗血。」

  「啊?「我疑惑地看著她。

  「如果不是這次車禍,可能也不會知道。」她淡淡地說,「急性白血病。很可笑吧?」

  「什麼?白,白血病?」我沒反應過來,「什麼白血病?誰?」

  她沒有說話,抬頭看著我,眼神迷離,蒙著一層淚。

  真的。

  我心咯噔跳了一下,癱坐在床上,「怎麼可能?怎麼會……」我搖晃著她的肩膀,「不,不可能!不會的,能治好的是吧?應該能治好的吧?」

  她停了一下,眼淚就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兩個月,或者三個月,或者一年或者兩年……或者明天……」

  我愣住了,整個人像吃了地雷被炸開了。難以置信,我不理解什麼是死亡,我只知道,死亡會讓我再也看不到眼前這個文弱的女孩,會讓她從此不能享受生命的樂趣,活著的味道,不能再看到這樣藍的天空,嗅到這樣的泥土味。

  風輕輕吹動窗簾,夕陽西下,鳥兒歸巢。

  一切來得太突然,我無法承受。

  「雖然很為難很過分,但是,這是我唯一的心願。」她低下頭。

  「什麼?」我問,眼淚在眼眶裡轉著,急切地望著她,無論是什麼樣的願望,我都要為她做,為她做她希望的一切。這也是我唯一的心願了啊。

  第 十 章

  我和流濤都相繼出院了。學校裡,老班還是不依不饒地要我請家長來。我都懶得理她了。王傑的父母還來找過我,委婉地說了些話,大體意思無非是要我不要再纏著他們兒子,他們的兒子是要高考的,不能跟著我鬼混,說他兒子和我不同,要考的是清華北大,不像我,一個藝術考生。

  他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是沉默著,根本沒有打算解釋什麼,解釋也是徒勞,作為家長怎麼可能不信老師而信一個企圖勾引他們兒子的小狐狸精。何況我也沒那精力再去說什麼了。最近的事情好多啊,多得讓我感覺迷茫。

  後來王傑便轉學了。從此沒有再見過他。

  李冰和張梨舫也沒再找我什麼麻煩,但是我時常感覺自己被孤立了。我開始萌發了轉學的念頭。羅爵來醫院看過我幾次,每次都被龍言給撞上。剛開始的時候,龍言竟然直接把羅爵這個人給忘記了,把他氣得直跳腳。

  曉晴得了病,誰也說不準她什麼時候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我願意為她做我能做到的一切,我願意。可是為什麼卻是這個心願呢?

  風吹過,冷冷的。夕陽下沉,校園裡逐漸冷清起來。靠在樹上,發現這個學校忽然變得這麼陌生,所有的人和事都不再留戀。找個時間退出文學社吧,有名無實的身份要來何用,何況,實在不想再和某些人打交道了。

  忽然左肩一陣吃痛,我回過身,果然是那只死龍眼!一顆小石子落在地上,我連回打過去的心情都沒有。

  「怎麼了?」他擔心地望著我,「誰又欺負我們大小姐了?」

  我深吸口氣,揚起臉燦爛地笑道,「沒有啊!。」

  「是,是嗎?」他不相信地看著我,可是也不敢再問什麼。

  陪著我很安靜地呆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說話。我想著該怎樣和他開口,才能讓他和曉晴交往。

  每每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來。

  他坐靠在樹上,閉目養神,我靜靜的看著他的側臉,很漂亮的輪廓。

  「龍言。」

  「恩?」他睜開眼睛,可能覺得有點奇怪吧,我從來沒有這麼正式地和他說過話或者這麼正式地叫他的名字。

  接下來的事比想像中要順利很多,我沒想到他只是震驚之後便答應了。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心真正地空了。

  可是他的最後一句話卻讓我心都涼透了,他說,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答應你。

  然後他走了。看著他漸漸遠去色背影,心莫名地疼痛,痛得快要窒息一般。可是已經哭不出來了。

  佛說: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喜無聲。難道心真的痛得麻木了嗎?我問自己。整個人暈忽忽的。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只知道不這樣的話我不會原諒自己,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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