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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愛在年少輕狂時(中)

  過年的餘韻漸漸的平息,留下的只是一年復一年的無奈和惆悵,黑白顛倒的日子過習慣了,去了學校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實驗室的師兄都早早的起來把機器開足了,定下鬧鐘後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整個樓層都籠罩在「年後綜合征」的陰霾之中。

  我也完全不能調整過來,沒精打采的看英文資料,實驗室突然間多了很多包即溶咖啡,李楠師兄幫我沖了一杯,跟我開玩笑,「我的夢想就是四十歲退休,然後在每天午後的路邊咖啡館喝咖啡,當然不是即溶的。」

  想了一下,我認真的回答:「我四十歲一定在拼命的工作,拼死拼活的那麼努力。」

  「為什麼?」

  我笑起來:「因為以前每天午後都喝咖啡,還是現磨的。」

  他哈哈大笑,順手拿我的錢包起來玩:「元宵夜時候弄點經費來吃吃喝喝,怎麼樣?」

  我立馬回絕:「我去不了,同學結婚,要出彩禮的,你們去吧,順便給我打包好吃的回來,留第二天我早上來。」

  他抽出我的銀行卡嘖嘖嘴:「又要心疼了吧?」

  我沉重的點點頭:「那是,那是,中午請在金陵飯店,晚上又去中央飯店,全部都是要穿著綴滿水晶的長裙,皮笑肉不笑的應付不管認不認識的人,還擔心自己出的禮金夠不夠。」

  他認同:「結婚嗎,人生就這麼一次,花多少錢都值得。」

  我搖搖頭:「誰說只有一次,想結婚還不容易,想離婚更容易,桌子一拍,碗筷一砸,吼一聲『這日子沒法過了,咱離了吧』,前腳就去離婚,後腳沒准就弄個二鍋頭。」

  「臭丫頭伶牙俐齒的。」他笑眯眯的看著我,「要是我結婚了就不會去考慮離婚的事情,我認為,結婚的意義就在於不離不棄,若終究要分開那為什麼要結婚?」

  「可是為什麼要結婚呢?因為愛,還是因為責任,還是義務?」

  李楠師兄拍拍我的頭:「等你結婚了就知道,為什麼會願意進入那個圍城。」

  那時候我玩笑的想,婚姻其實就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太寂寞,秉著「掉河裡也要拉一個人下水」的心理,用幸福甜蜜做掩飾,過著柴木油鹽的普通生活。

  我是真的不明白,才會想不明白那對貌合神離的新人怎麼能如此尷尬的站在眾人的面前微笑,若我身在其一,一定落荒而逃。

  水晶吊燈把光都打散了,金粉也似的灑下來,大廳的暖氣十足,隨處可見嬌俏的女孩子穿著露肩吊帶的小禮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真誠或是虛假的客套,我拉拉江風的衣袖:「太沒意思了,看了一堆人假笑。」

  他撇撇嘴,非常不屑的說:「都送錢總不能不來吧,你沒必要跟錢過不去吧。」

  我抬頭把目光長長久久的放在那對新人的身上,曾經我那麼熟悉的面孔,如果拋去我的主觀感受和偏見,那個總是有淡然的表情,淺淺的笑意,然而那雙眸子始終清醒地狡猾,似晃動的深不可測的湖水的趙景銘,真的讓我很動心。

  可是如今他手裡挽著另一個女孩子,眼睛裡那團陰霾我看在眼裡,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我這裡,我迎向他的目光,然後看見薛小姐,呵,應該是趙太太,一臉警惕的看著我,我亦笑笑,江風湊過來問我:「看到癡心對你好幾年的男人娶了別人,心裡是什麼感受,小妹你老實說,不許用套話搪塞我。」

  我仔細想了一會:「不舒服,特別彆扭,我巴不得送口棺材把他埋下去算了。」

  江風一臉驚詫的看著我:「小妹,我早知道你的思維異與常人,人家招你惹你了?不就『今天愛我的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但是也不至於那麼有毀滅性麼?」

  「原因,女人總是有那麼一點虛榮心,即使我承認我不喜歡他,可是眼睜睜的看他娶了別人,我能好受麼,更不用說是趙景銘這樣的人,將來我出了什麼事不能指望他還會陪在我身邊,我也不能去利用他對我的喜歡去為所欲為,損失了太多了。把他埋下去正和我的意,我可以永遠看不見他對別的女人獻殷勤,可以讓他對我的愛一直到永恆,多完美。」

  我兀自在那裡笑的邪惡,江風眨眨眼,面無表情的向前挪了幾步,邊位移邊嘀咕:「我要離你遠一點,女人是可怕的,尤其是表面看上去跟白兔一樣的女人,其實是一大尾巴狼。」

  正說著話,趙景銘和薛亞楠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江風很識趣的並肩和我站在一起,微微笑的遞給我一個酒杯,上好的法國葡萄酒,倒入水晶杯八成滿,看著那絳紅色的液體印襯著燈光在杯中流離輾轉,散發著無比動人的醇香和光芒,薛亞楠穿著傳統的大紅色旗袍,耳邊的紅寶石耳墜,喜氣十足,可是她的眼神冷冷的,緋紅的色彩落在她眼睛裡燃不起一絲喜悅。

  趙景銘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流動的液體看,江風拉拉我的膀子,示意我說些什麼改善一下氣氛,我只好舉杯空中,微笑:「不會說什麼話,只能祝你們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趙景銘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把剩下半杯的葡萄酒一飲而盡,而薛亞楠就側臉去看他,等他喝完之後仿佛賭氣似的也全都喝下去,而我只好仰頭,淺淺的輕啜,酒味微酸,微苦,苦中還參雜著一抹淡淡的酸澀。

  我承認,我真的不能平靜的面對這一切的發生,即使是我不要他的愛,也亦無法祝福他。

  人有時候會變的貪婪和挑剔,愛也一樣,感情亦如此。

  等他們走了,我松了一口氣,萬分感慨:「江風,你說如果我現在跟趙景銘說,你不要結婚了,他會不會帶著我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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