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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然而,爸馬上表現出了異常的緊張和慌亂,他一把將我推進了他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我聽見了外面憤聲爭執,聲音亂成一片,接著就安靜了下來。

  等我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而我發現了桌上爸爸的一張留言條,說剛才沒什麼,是二十年前的一個恩怨朋友,還告訴我也許這兩天不會回來了。

  然而這種解釋並沒有讓我信服,這件事帶給我太多難以言說的困惑。我更加害怕了,眼皮跳得厲害,我知道,災難就要來了。我幾乎頭痛欲裂,那個中年男子誇張可怕的形象在我的腦海裡跳躍、膨脹、糾纏不息,我使盡全力大叫了一聲。

  屋裡的空氣像是靜止的,有些悶熱。我看到空虛和煩躁不安,這種複雜難言的情緒在我心頭凝固下來,變成了模糊而沉重的塊狀物,沉甸甸地壓迫著我。我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排汗珠。我的手麻麻的,眼睛直盯著牆上的掛鐘,看著那根秒針機械地做著圓周運動,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可是隱隱約約的,夢境裡那個男人的影子又在晃蕩晃蕩,令我更加頭暈目眩了。

  遠遠的,不銹鋼廠的機器聲響持續不斷地響動著,震盪著,猶如魔鬼般嘶吼著。月光將窗外那簇竹子的影子照在窗玻璃上,那竹影隨著夜風擺動。牆壁上,又爬著好幾隻飛蛾,如同好幾雙滿含怨恨的眼睛,望著我,盯住我,仿佛要將我看透似的。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想喝點水使自己鎮定下來。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杯裡的水隨著我身子的猛烈顫動而灑了出來。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慌張地接起了電話。

  「喂……」我的聲音也是顫抖的、小心的、懼怕的。

  「雨謙,是我。」是陸小琴柔和如水的聲音。

  這才使得我的心安靜了一些,我舒了一口氣,說:「小琴,夜自習結束了嗎?」

  「剛下呢!」她頓了頓,說,「你晚上請了假,怎麼,不舒服嗎?」

  「有點。最近的狀態像是做夢一樣。」我回答說。

  她在話筒那邊咯咯地笑了一串,說:「誰叫你那麼愛做夢呢!你爸在寫作嗎?現在打電話過來,有沒有打擾他呀?」

  「他有事出去了,說可能得幾天不回來。」我想起剛才那驚恐的一幕,心有餘悸地說。

  「是嗎?」陸小琴似乎很高興地說,「晚上我去你家睡吧,好陪陪你!免得你被老鼠背走!」

  我淡淡地笑了:「當然歡迎啦!只要你不嫌棄我家!」

  「怎麼會呢!那你等我!」陸小琴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打開電視機,沒有想法地換著頻道,最後停在了一個電視劇頻道。此時正在播出的電視劇看起來有些複雜,身世的秘密牽扯了許許多多的人物,我沒有興趣再看下去,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個靠墊閉了眼。

  門就被敲響了,進來的是趙若涵。我好像一下子見到了救命的浮板,上前抓住了她,眼神裡滿是疑惑和乞求解釋的懇求。

  她裝作輕鬆地笑了笑:「你別擔心!那個人不是壞人,是我的老闆,他和你爸是近二十年沒見的好朋友。」

  「二十年沒見的好朋友?」我疑疑地重複著,「但是他為什麼認識我?」

  趙若涵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因為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而他認識你的母親!」

  「他和我爸去哪了?」我緊緊追問。

  「應該敘舊去了吧。」趙若涵說,「其實,我也是剛知道的。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趙姐姐,你最近還好嗎?孩子呢?」我問。

  「過日子也就只有這樣了,平平淡淡才是生活!我平常上班沒時間,孩子托給房東了!她人挺好。」趙若涵回答道。

  「他……我是說,孩子的爸爸,有沒有找麻煩?」我關心著眼前這位脆弱同時又堅強的女人。

  趙若涵沉默了一會兒,勉強笑笑,說:「一直給我打電話……而且,他說他會找來的。」

  「趙姐姐,你別擔心,他要是找來,有我們呢!在這個大院了那麼多人,他不敢怎樣的!」我用堅強的口氣安慰著她。

  她淡淡而感激地浮起微笑:「謝謝!在他眼裡,錢永遠是第一位的。他生意很忙,也許根本沒時間找上來。他只是嚇嚇我而已。」

  說話間,陸小琴來了。趙若涵朝我們笑了笑,簡單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陸小琴一進門就帶了快樂,使我消除了內心的孤獨之感,這也緩解了我剛才的緊張和害怕。

  我和陸小琴躺在一張床上,兩人偎依在一起。她不住地拂著我的頭髮,卻沒有說話。夜風吹過視窗的聲音驚擾了沉默著的我們。

  陸小琴抬起眼靜靜地端詳著我,露出羡慕的神情說:「雨謙,你真好!文章寫得精彩,人也長得漂亮,再加上一手端莊秀麗的字體,娓娓動聽的話語,簡直就像個仙女……而我呢?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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