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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哦……」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清秀的臉近在咫尺,眼睛像夏日裡的藍天一樣清澈透明卻又灼熱的燃燒著,感覺他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臉,我的心頃刻間似乎完全亂了,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簾。慢慢地,我們的唇輕輕地碰在了一起,那些細細幹幹的紋路在相互的磨合中漸漸地柔軟起來,這是一個純潔乾淨的吻,沒有舌頭的纏綿,像極了他的味道,清冷卻溫和。

  勒風站在我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裡,手上拿著我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那是一張海邊的照片,背景是一望無際蔚藍的海水,水天一色,海水拍打著沙灘,還看得清楚沙灘上面五顏六色的貝殼。

  「什麼時候的照片?」他的眼裡隱隱透出了光芒。

  「下面有日期,大概是四年前吧,那年暑假我和楊柳外出旅遊,在海邊游泳時照的,那一次我差一點被溺死。」

  他看了一下日期,臉色突然變得有點慘白,「你說那一天你在海邊游泳,差一點被溺死?」

  「嗯,因為腿突然抽筋,是楊柳救了我。」我想起當時的情景,現在還心有餘悸,那天本來遊得很盡興,天空是湛藍的,海水也是湛藍的,我像一條在浪花中翻滾的魚,悠游自在,但游著遊著,好像突然有個透明的人在海水中使勁拉著我的腳,我的腿一陣抽搐,一陣疼痛,頃刻間僵硬得不能動彈,溫柔的海水變得不可理喻,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向流沙一樣將我包圍,大口大口地灌進嘴裡,我不能呼吸,也不能說話,像一片被抽空的樹葉直往下沉,我的耳邊似乎還有沙灘上人們歡快的笑聲,但是心裡一片空白,我以為自己快死了,漸漸地就失去了知覺……醒來的時候看見楊柳坐在我身旁,沙灘上圍了一大群人,楊柳笑著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就將海邊的這張照片放在顯眼的地方,好像是一種重生。

  不過後來聽說,那天下午在同樣的地方一個和我年齡一樣大的女人淹死了,那也許真的是一個不祥的地方,我後來再也不到那裡去游泳了。

  回過神,見勒風的視線還停留在那張照片上,臉色蒼白,藍色的眼睛有些空洞,我緊張地看著他,「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麼事情?」我遞給他一杯水,奇怪地看著他,有什麼事情會讓他像掉了魂一樣?

  「照片上的日期正好是我的生日。」

  我愣了半秒,他的生日差一點就成了我的忌日?

  他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還有其他照片嗎?」

  他似乎對我的照片很感興趣。

  「你等一下,我幫你找。」我打開抽屜,拿出影集,突然看見幾張我刻意藏好的和易凱聖的合影,它們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淩亂地堆在抽屜一角,我心裡一下子有些酸酸的,我留戀地看了它們幾眼,感覺好像又回到照片上記載的歡樂時光。

  「沒有找到嗎?」勒風在一旁輕聲地問。

  「不是,找到了。」我急忙把抽屜關好,再把影集遞給他。

  他翻照片時的表情有些凝重,好像邊看邊思考著什麼。

  「這是你幾歲時照的?」他指著一張小小的泛黃的黑白照。

  「六歲,那年我被人領養,臨走時和院長的合影,旁邊是我養父和養母。」

  「你很少提起你的養父和養母。」

  「養父很早就拋棄了我們,我養母很漂亮,不過紅顏薄命。」我望著窗外,有些麻木地說,「大學畢業那年她就去世了。」

  他抬頭看我一眼,眼裡有些憐惜,「那你……」

  「我很好,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他放下影集,歎了歎氣,好像某種握住的氣息,在手中一點點被放出去,「其實每一個人都是孤兒,面對自己的傷口,那麼寂寞。」

  每一個人都是孤兒,面對自己的傷口,那麼寂寞?

  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視線停在床頭一張CD的封套上,那是恩雅的《樹的記憶》。我喜歡恩雅,她的歌聲宛如愛爾蘭大地的歎息,像海螺在風中的回鳴,那種迷離而縹緲的歌聲讓人感覺天地間好像有一道無法逾越的界限,空靈、縹緲,卻心生疼痛。勒風他也喜歡恩雅嗎?那份飄忽和空靈?

  「你很喜歡恩雅?」他藍色的眼睛忽而有些水色漫漫,像是有淚在閃。

  「嗯。」我低聲回應。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空閒時喜歡看小說,而你最喜歡的小說是《荊棘鳥》?」他邊說邊定定地看著我,似乎堅持要在我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來。

  「你怎麼知道?」我驚異地回望著他。

  「我只是猜測而已。」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睛裡很明顯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你在說你以前的女朋友吧。」我看著他明亮而又憂傷的眼睛,在我眼裡,他的眼睛很生動,他的感情很容易通過它們表達和洩露。

  他避開我的目光,但我看出了他眼裡藏著的故事,那是一份很深的愛戀,沉在心底不再提起的愛戀,是我讓他想起了她?或許我第一眼出現在他面前,他就有這種感覺了,不然他何以有那種依戀的目光,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可是看到他眼裡沉澱著的愛戀,我的心頭竟無端地痛了。

  壓抑住沉悶的心情,我打開冰箱,偏著頭問他,「你想吃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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