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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她話說到一半,看到座席上人們的表情,一顆心就從胸腔裡掉到地板上,還是鮮紅熱辣的,只不過連笑再感覺不到它的跳動。這幾個月以來,她接受過很多次同學們冷冷的注視,但最嚴重的時候,同學們不過把她當成幼稚園裡第一個出麻疹的小朋友,不是罪犯。

  她一下子在眾多臉孔裡找到了父母的臉,因為其他人的臉都是陰森的藍,只有父母是慘敗的灰,他們夫婦倆旁邊的婦人問他們:

  "這是你們的女兒?我以為她是只黑馬,結果是黑手黨。"

  母親聽罷把頭埋在父親胸前,父親閉著眼睛不看連笑,他們也不相信自己了。

  連笑恍惚地想:作弊的,可能真的是我吧。她在選舉前那幾個小時的回憶本來就十分模糊,只記得一些氤氳的霧氣。那時的我被虛榮催眠得瘋了,然後自我防禦系統抹去了這段記憶。

  公道還在,人心也總是對的,我惡貫滿盈。

  螢幕裡副校長還在歇斯底里地喊著:"你知不知罪?你知不知罪?"

  連笑機械地點著頭。

  大門忽然吱呀著開了,灑進室外的白光。太亮太暖,連笑覺得臉上的毛孔都被填滿。她抬頭,卻只在大禮堂門口看到一個背光的人影,也許是人影吧,更像霧破雲開空處的一團水汽。他安閒地倚在門上,好讓人看個清楚,然後踏著灰紫色的地毯,一級級從光處步入無光的所在,越幽黯越清晰。

  連笑的母親認了出來:"這不是連笑抽屜裡那個男孩?"

  進來的是沐垂陽。

  連笑悲哀地發現,自己多麼賣力地模仿,也不過學到沐垂陽的兩成。

  人們都不自覺站起來,面帶迷醉地看著他。

  沐垂陽走上了舞臺站在連笑旁邊,連笑淒然地笑道:"太好了,受害者也來了,可以正式開庭了麼?"

  沐垂陽問:"是你給選票作弊的?"

  連笑點點頭。

  沐垂陽目光向上移,一副迷惑的樣子,說:"這就奇怪了。"

  台下人齊聲問:"為什麼奇怪?"

  沐垂陽說:"因為明明是我作的弊。"

  就在這時,電視忽然滅了,同學們都對那個關電視的同學叫嚷道:"正演到好看的地方,你關了做什麼?"

  那人委屈地說:"我們去大禮堂看現場豈不是更加震撼?"

  於是全班同學歡呼著擁向大禮堂,手上還拿著錄音筆和DV機之類的東西。到了才發現禮堂已被先到的同學鐵桶一樣圍住,進不去的同學五官扭曲地貼著窗戶。再週邊的就只有上樹,像抱著船桅的水手,向底下的人報告:"副校長也趕來了,站在舞臺上與他們對質呢!"

  副校長鐵青著臉對沐垂陽說:"你說的話自己要負責。"

  連笑垂著兩道眉毛,哭喪著臉對沐垂陽說:"你趕緊對他說你是開玩笑的,只是不好笑而已。"

  沐垂陽盯住副校長說:"你覺得連笑的電腦水準足夠侵入學校的資料庫嗎?她連"校長辦公室"幾個字都不會打。"

  連笑紅著臉爭辯:"那又怎麼樣?就你是電腦高手,電腦裡全是小霸王學習機,泡泡龍等高級駭客程式。"

  沐垂陽像看小孩子一樣看連笑,從她手裡拿過麥克風說:"大家要是不相信,我的電腦裡還有修改資料的痕跡,有興趣的排隊組織去參觀。"

  副校長一臉震驚,差點不顧形象地蹲在地上,喃喃地說:"作弊的竟然是你。"

  沐垂陽拿起副校長的手握一握,說:"我很高興真相終於大白了,我要走了。"

  他幾乎要伸個懶腰,但是沒有,他只是站直了和底下坐著的人點頭告別,神色疲倦,笑容裡帶著詢問的神色。

  又是那樣,男女老少眼神都變得鈍鈍的,露出癡迷依依的神色,信任他的離開。

  他剛剛移動腳步,連笑一步上前,瞪大了眼睛對沐垂陽說:"你犯什麼病?我走,你應該留在這裡當校長。這是你的就職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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