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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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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同眠 冬末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夏初已經張開雙臂,抱住了她的腰和肩膀,緊緊地,不肯鬆手。 冬末錯愕無比,剛想用力把他推開,便感覺臉側脖旁落了一點微溫,那點微溫滾動,直直的滑到她的胸前,讓她的動作微微遲疑。 停下反抗的舉動,她才察覺他雖然抱得極緊,但自己與他貼身相對,卻感覺不到絲毫淫邪之意,無關男女肉欲,與她所遇的任何一種男性的擁抱都不相同,卻依稀有著記憶裡父親的擁抱相類似的溫柔撫慰。只是父親的擁抱代表著深沉如海的愛憐,他的擁抱卻直白而熱情,就如他的眼淚一樣。 冬末困惑了。 她想不明白夏初為什麼突然跑來要抱她,抱著她又不是因為邪念,而是單純地抱著她流淚。 這麼多年的歷練,她可以洞悉世間所有險惡人心,只有夏初這樣單純的人,她反而不易理解,無法揣測他的想法,不能準確判斷他的用意。 夏初抱著她,她的身體僵了好一會兒,才將不適感壓下,放柔了姿勢,遲疑著拍拍他的背,儘量用輕鬆的口吻問:"夏初,你哭什麼?總不會夜裡睡不著找媽媽夢哭吧?拜託,你現在是二十歲,可不是兩歲的娃娃。" 夏初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反問:"冬末,你一個人住在這屋子裡,是不是很寂寞,很害怕?" 冬末一怔,夏初又問:"冬末,你寂寞害怕的時候,哭過嗎?" 冬末怒意大起,喝道:"夏初,你夢遊吧?我會害怕?會哭?胡說八道!" 夏初此時卻完全不怕她的怒氣,反而又問了一句:"冬末,你是不是從來不哭,也不敢哭?" 冬末目瞪口呆,夏初在她的脖頸裡蹭了蹭,用一種哀憐愛惜的聲調,輕輕地說:"冬末,你如果不敢哭,怕哭了會讓自己傷心,我來代替你哭,代替你傷心。"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但聽進冬末的耳朵裡,卻讓她本來已經放鬆了的身體,徹底的僵化。 這個夜晚,她把夏初放進屋來,其實已經在心理上已經放鬆了對他的戒備,因為她覺得這個孩子,于她而言,是安全的。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她認為安全無害的孩子,會在這樣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輕輕兩語,就讓她如同心底由硬痂保護著的柔軟傷口,突然被沉重的鈍器砸個正著,受的傷,不是一道血口,而是整塊硬痂都被砸得粉碎,所有的傷口再沒有絲毫保護的裸露了出來。 不僅是疼痛,不僅是難堪,而是一種赤裸裸的被人窺探到了整個心魂的羞恥和慚愧,一股失去了所有保護屏障的恐懼和絕望。 一瞬間,冬末恨得發狂,只想將他徹底毀滅,以保自己平安,"放手,你這王八蛋,我要殺了你!我殺了你!" 夏初不放,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不放,不放,你殺了我也不放,死也不放!" 冬末像是一隻受傷負隅的獸,失去了理智,只依循著本能對入侵者進行反抗,拳掌指爪並用的攻擊落在夏初身上,痛得他齜牙咧嘴,但又不願放手。只是也虧得他不願放手,冬末的手被他抱在了週邊,攻擊力有限,才不至於真的被掐死。 許久,冬末因為暴怒而狂亂的神智逐漸回籠,停止了胡亂攻擊,這才感覺一股發自心靈的疲倦與虛弱,同時又有種類似於自暴自棄的頹然--跟夏初計較什麼呢?他又不是故意要來傷害她,他只是過於單純而直接,不通人情,不懂迂回,想到什麼就直接表現出來而已。 一念至此,她長歎一聲,問道:"夏初,你難道不知道麼?有時候,多餘的關懷,對別人是一種傷害。" 夏初從沒聽過這樣的說法,悶悶地搖頭,"我不知道。可是,冬末,我沒想傷害你,我想抱著你,不讓你傷心;陪著你,讓你不寂寞。" 原來自己活到現在,居然淪落到被這麼個白癡孩子看透心靈深處的寂寞,讓他反過來憐憫她,陪伴她的地步了麼?冬末慘笑,"傻子,你懂什麼叫傷心寂寞?" 夏初聽出了她話裡的哀傷,心臟猛的揪痛,聲音哽咽起來,"我以前不懂的,現在都懂了。冬末,別怕,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我沒有什麼害怕的,也不需要你陪。" "你要的,我知道的。" "不需要!" "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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