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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音琪站著聽了一會,一切又恢復安靜。她想到是晚上一個人在教堂裡,又沒開燈,可能是自己太敏感。剛準備推門出去,聖壇後面又傳出噏噏嗦嗦的聲音。

  躺在後面的明浚感覺教堂又便得通明透亮的了。

  音琪回頭望瞭望十字架,用力咽了咽口水,往聖壇走去。一邊走,心裡一邊默念著:「主會賜福為善的人。主會賜福為善的人。主會賜福為善的人。主會賜福為善的人……」

  那細碎的聲音好像真的是從聖壇後面傳來的。音琪輕輕走到厚布簾那裡,想著可能是老鼠,不過,教堂的老鼠應該叫聖鼠吧。這樣想著,音琪用力猛地掀開那塊布,沒有聽到聖鼠的腳步聲,桌邊的陰影裡好箱橫躺著一個人。

  「誰?」音琪下意識捏緊包,腦海裡想著該不該將腳上的一隻鞋舉過頭頂。

  「對不起……」

  聽到對方的聲音很虛弱,音琪才放鬆一些,抬手拉了一下牆邊的線,小禮拜堂的燈亮了。

  在明亮光線下看清彼此的兩個人,有一瞬間都忘記自己應該作出什麼反應才好。過了那一秒,望著音琪那張吃驚的臉的明浚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躺在地上的模樣,連忙轉身過去。

  「你這是怎麼了?」音琪著急的扔下手中的包,彎腰俯身下來用手去試探著碰觸他額頭上、嘴角的傷。

  因為疼痛,他本能地躲開,避開溫和焦急的目光。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這樣子?有人追殺你?」音琪說著望望後面教堂的大門。

  「你走吧。」明浚的聲音冷冷的。

  「在上帝面前叫我扔下有難的人不管不顧,你到底存什麼心?」

  「關你什麼事?即使打架又怎麼樣?跟你沒關係!」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那天,他看見你那樣做了……當我在島上遇到危險的時候,是你背我回去,他全看見了。」望著眼前滿身沾有血跡的明浚,音琪望著教堂穹頂上的壁畫,眼裡浸滿了亮亮的淚花。

  「……」不願意讓她看見自己狼狽樣子的明浚將身體側過去,將背對著音琪。

  「白癡,笨蛋。」音琪一邊從包裡取紙絹,一邊小聲用漢語對著他的後背說話。

  「你在島上也是說這句,是什麼?說我嗎?」

  「你和人打架?為什麼?」

  音琪俯身用紙絹去擦他額頭上的傷口,她將紙絹換了一面擦顴骨邊上的小口子。一會又將手中髒了的紙絹扔到邊上,重新抽出一張新的,用來拭他嘴角的汙血……

  那麼近,她說話時微弱的吐吸,也許上次洗衣服時殘留在衣服紗隙間的木瓜皂香,如清晨的潮汐推禳著他的整個意識。

  將原本望著她的眼睛閉上,明浚試著躲開這溫情脈脈的海浪。

  嘴角的血跡因為太幹,紙絹無法擦去,音琪將包裡平時用來濕潤臉上皮膚的純淨水拿出來噴了一點在紙絹上,這樣,就很好擦拭了。

  涼涼的紙絹一碰到嘴角,他愣了一下,眼睛猛的睜開。看見音琪正望著自己笑,「怎麼?有點疼吧,以後別再跟人打架了,你那麼會說故事,什麼事用說都可以的,不是嗎?」她說著又在紙絹上噴了點水,接著為他擦拭嘴角的血跡。

  「這是什麼?」

  「這個?」音琪搖了搖手中的瓶子,又看看眼前的明浚,神秘的說:「平安水啊。」

  明浚望著眼前的音琪,看看身上的傷,若不是現在這樣,又怎麼可以與她這樣接近?想到這裡,他苦澀的笑了笑。

  可一笑,臉上的肌肉牽動傷口,又是一陣疼痛。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音琪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來牽他。站到一半的明浚又載了下去,用手捂著腰旁邊的地方。

  「讓我看看。」音琪將他的手拿開,發現裡面的襯衣紅了一塊,解開紐扣,發現一道斜斜的口子,可能是讓又硬又利的東西給劃開的。

  「天哪。」音琪望著眼前的傷口失聲叫了出來。

  「沒事……」

  一時不知怎麼辦的音琪一邊用打濕的紙絹擦拭,一邊想著該用什麼東西先將它包起來,她想到自己的襯裙,斜斜的一圈正好長夠度,拿它將明浚腰上的傷口包起來。

  音琪攙扶著明浚上了計程車,車子最後在郊外的小農莊門口挺下來,這是媽媽小時候住的地方。

  16.

  明浚喜歡農莊的悠閒與安靜,以前媽媽常帶他來。自從媽媽去世後,偶爾一個來的他,不是因為和人打架想躲避暴跳如雷的爸爸,就是因為自己覺得太孤單、太想念媽媽。

  時間在這裡不管用。許多年來,屋裡的陳設一直沒有變,木地板,結實的粗麻包著木頭樁子做的凳子,壁爐,牆壁上的麻繩和漁杆,小圓桌上還放著一隻棕色的小木桶……

  媽媽或者外婆都曾用它裝過剛煨好的木薯吧。

  「這是你家?就你一個人?沒有別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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