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_D小調進行曲2

十七

　　「奶奶，我們這裡真要拆遷啊？」顧盼生放學回來，看到外面牆上寫著一個巨大的拆字，很是鬱悶。推著車，進了院。

　　「是啊。」奶奶點頭，「唉，住了大半輩子，還真捨不得走呢。」

　　顧盼生也捨不得，這裡面有她的童年，少年，那些快樂的，痛苦的，悲傷的回憶。

　　小時候看別人家住在高樓裡，很是羡慕，希望有一天自己跟奶奶也能住進去，但長大以後反而不這麼想了。

　　不說別的，院子裡這棵葡萄架，她都捨不得，雖然每年結出來的葡萄又酸又澀。但是夏季傍晚，坐在架下納涼的悠閒卻是回味無窮啊。

　　「奶奶，不會是謠傳吧。」顧盼生將車停放在牆根下。以前也有過好幾次，說是要動遷。

　　於是左鄰右舍都合計著搬家，找房子。結果過幾天後，又不了了之了。

　　他們住的這個地界兒，還真屬三不管地帶，由於地形特殊的原因，周圍每次拆遷，量到這裡都不了了之。

　　現在是周圍高樓林立，中間圍著這一小片地。如今城市規劃，這裡終於要被搬除了。

　　「不是，隔壁你司叔叔說了，這地方拆遷後，說是要蓋個大超市，你司叔包下這個工程了。」

　　「哦。」看來這次是真的了。司叔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工地的民工，慢慢的成了工頭，後來，運氣來了，也不知他怎麼弄的，十幾年下來，工程越包越大，錢賺得自然也越來越多，成了名副其實的暴發戶。

　　但對此地感情深厚，周圍都是老鄰居，老街坊，人情味濃，彼此之間都有個照顧，要不早兩年前就搬走了。

　　吃完飯，複習功課的時候，李陽偉拿著作業本來了。往顧盼生書桌上一扔，「盼生，你幫我寫吧，實在是做不出來，頭都大了。」

　　「考試我也能幫你考嗎？」顧盼生沒好氣地道，將作業本扔給他，「自己做。」

　　李陽偉拿著作業本可憐兮兮地坐在顧盼生的床上，「要搬家了，以後你想給我寫都沒機會了。」

　　顧盼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什麼有機會沒機會的。」驀地一想搬家的事，心情也一下子沉重了。「喂，你家往哪搬啊？」

　　李陽偉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媽說了算。唉！咱們也要分開了。」

　　「瞎感歎啥啊？誰說要分開了，我們還念一個高中呢，你忘了。」沒想到這廝也會露出惜別之情，跟外表實在不符。

　　「那不一樣，咱小時候，這地方多大啊！外來的人，一進胡同都能迷路，後來不是動拆就是搬走了，夥伴也一個一個地減少，唉，誰想到，臨了，咱倆也要分了。」：－（

　　若非顧盼生這會兒也傷感著，非得被他逗樂了不可，什麼分了？她又不是他媳婦。

　　「喂，起來。」顧盼生一拽他，「我們出去走走啊！過兩天一拆，這地兒就該面目全非了。」

　　「天黑了。」

　　「黑了也去，怎麼？你怕遇到鬼啊？」

　　「誰怕啊？說你自己吧！走。」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在這片從小玩大的地方又重新回顧了一番，回去時，離老遠就聽到了李姨說話的聲音。再一聽，哦，是跟奶奶聊天呢。

　　「咱姨說話聲音真大，跟你有一拼。」顧盼生笑著說。

　　「那是，那可是咱媽。」他還挺得意。

　　要顧盼生說，八成是小時候罵李陽偉練出來的。

　　李姨的大嗓門，「我看那，都搬到街心區得了，那地方空氣好，咱家老司說，那地方的樓沒偷工減料，牢固著呢，以後地震了都不怕，咱們都是老鄰居，住在一處也好有個照應。」

　　不曉得奶奶說了什麼，聲音小，聽不見。

　　「你家真要搬到街心區啊！那地方離學校太遠了，就你這大懶蟲，還不得天天遲到。」顧盼生笑著說。

　　兩人說著已經走到了門口，李陽偉喊了一聲，「媽，你今個兒沒玩麻將啊！」

　　「玩什麼！都要拆遷了，誰還有心思玩啊。你不是說到盼生那寫作業嗎，怎麼又跑出去了。」

　　「我跟盼生到外面逛逛。」此時，顧盼生也適時地打個招呼，「李姨，奶奶。我們回來了。」

　　李姨突然眉開眼笑，：－Ｊ「逛得好，逛得好，以後你們該多逛逛。」然後轉頭對顧奶奶說道，「盼生打小，我就把她當兒媳婦看，我那兒子就一個字，混，誰也管不了，可他啊就聽盼生的話，初三那會兒，要不是盼生整天逼著他學習，現在哪能上高中啊！指不定在哪混呢！弄不好，惹事都進去了……你說這是不是就叫緣分，天生一對。哪天咱兩家就做親家得了。我也就相中盼生了，其他的別說過不了我這關，我家老司也不能讓進門。」

　　李姨這邊說得口沫橫飛，旁邊的兩位當事人可聽得臉色發白。―＿―＃

　　兩人互望一眼，盼生心想，你怎麼有這麼個兒媽啊？李陽偉也心想，我怎麼有這麼個兒媽啊！

　　奶奶笑眯眯地樂見其成，但好在沒點頭答應不是。

　　說實話，顧盼生現在腦子裡裝的全是焦響，哪個少女不懷春啊！但想到將來跟隨這廝湊在一起，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呢。活著也是受罪。＞＞＼＼＼

　　顧盼生這邊是煩惱，他則是害怕。

　　他的夢中情人，可是溫柔體貼，小鳥依人，長得不要閉月羞花，起碼也要嫺靜端莊，顧盼生除了身材嬌小一些，哪樣離他的標準都差十萬八千里。

　　最重要的他想娶的是老婆，而不是披著羊皮的老虎。聽他老媽描繪的美好前景，他只覺得渾身發涼。扭頭看了顧盼生一眼，顧盼生正好也看向他。

　　兩人極有默契地各自後退半步，好像對方身上有什麼傳染病似的，目光警惕再警惕。李陽偉突然啊地慘叫一聲，轉身往家裡跑去。

學達書庫(xuoda.com)